第134章第134章
第134章第134章
送走了江湛,林黛玉替静夜应了段县丞的婚事，不想段县丞自己倒不肯了，他坦白道,“你知道我的家世，我们母子被段家赶出来，相依为命多年,我原是倾慕静夜姑娘为人大方，与你办事处处妥帖,便想着是个良配，纵使她嫁过人也无妨,可如今吧……假使我官途顺畅，还有希望替我母亲请下诰命，我实在是不想牵扯到那些个事里。”
“小段啊,你让我更为欣赏你了,我这个人最钦佩孝顺的人,你且放心，只要你好生做事,到时候我试着替你谋个江南的差事,诰命必然是能有的。”林黛玉现在抓到谁让谁放心,大有一副当家作主了的魄力。
段县丞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孟浪了。”
“你去把公文写了好吗？别在这里扭扭捏捏了。”林黛玉嫌他烦,直接把人赶出去了,又对着屏风后面道,“你都听见了？我命人打点行李送你回扬州。”
静夜被小蓝从屏风后面搀出来,嘲讽地笑道,“别装好人了，你让我听到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让我知道我连个小县丞也抓不住,而你把太子迷得神魂颠倒？”
林黛玉心中早将这些事过了千万遍，现在已经能平静地看着她，温和地道，”你着相了，遇事想开些，也是我年纪小，你又牵连甚广，知晓我们家太多事，只得叫大人来处置了。我娘是个善心人，你且放心。”
静夜翻了个白眼，
除了静夜，林黛玉又备了许多土特产给父母，几乎要把菌子批发商那里都给买空了，最后是最谨慎的小蓝负责押送。
小蓝临行前把小黑从里到外骂了几顿，叮嘱他要安安分分办差。
林黛玉禁不住笑了，这里待得久了，吃食上偏好云贵的，可骂人却实打实和来往的巴蜀商人学了不少，眼见着小黑那么大的个子都蔫了，吭都不敢吭一声。
她拍拍小蓝的肩膀，“好了，我们要给小黑一点信心，路途遥远，你多加小心。”
葭月之后便是腊月，王主簿是辽东人，可能是思乡情切，近来说话愈发乡音难改，“眼瞅着要过年了，大人想怎么过呀？你们这样的人家，过年是不是规矩都挺大的？”
“还好吧，我们家人少，祭祖守夜不外如是。”林黛玉将手里的卷宗搁下，对王主簿的态度很慎重，银矿和吴思期两件事中，明显王主簿在当地颇有名望，能拿得住人，有这样能干的副手，她的上一任又是怎么没的？
还有个原因就是敬老，头发都秃了的老爷子，谁还能跟他吆五喝六不成？
王主簿眼里那叫一个精光四射，“那不如我来安排？江南过年不吃饺子吧？”
“不吃饺子。”
“行！那咱们这次过年就包顿饺子。”
林黛玉：？？？
衙役们大多是当地人，云贵的年节与天/朝不大一样，最后留在后衙这个小院里过年的也只有林黛玉与王主簿，好在林黛玉的人手多，不至于显得凄凉。
小段着实是个有良心的，索性把他娘接来恩安县一道过年。
吴老太难得不掌勺，她是个利落人，只要不是自己做，便不会多嘴挑剔，倒是林黛玉一会儿进去摸个枣一会儿进去摸个粑粑，王主簿抄起剁肉馅的刀道，“你不要在这里打扰我发挥。”
林黛玉躲在小黑身后，“那我不吃了。”
“你现在吃饱了，哪里还有胃口吃饺子！起码每个人都得吃上两碗！”
段县丞撩起袖子道，“我来帮你吧，不然到明年都吃不上饺子，来来来。我帮你一起切。”
结果被他娘一把推开了，“别添乱！”
最后由于馅和得多了，只能拿去蒸菜肉糍粑，林黛玉见王主簿忙活得差不多了，只等着守岁时候下饺子了，便道，“小段去拿咱们前儿拟好的名单，趁着糍粑刚出锅，一道走一趟。”
她是手面大的人，趁着过年，将恩安县里的孤寡老人、高寿老人以及儿女去当兵的人家都列出来，本来暂时还没想好怎么抚恤照料，现在正好借花献佛。
要不是王主簿怕过年叹气触霉头，他定然是要大大地叹气的，“我的林大人诶，你这样大方，以后的人可怎么是好？”
“只是怜惜老弱而已，静风，再去取些米面干果也就是了。”林黛玉笑道，“又不是真金白银出去，往后的人送一碗米总还是送得起的，只是咱们最好是能有个正经的章程，过完年再说。”
“恩安县小，可以这样做，往后大人管一州一府了怎么办？家里银子再多有不能往海里倒啊，而且这对你父亲也不好。”王主簿语重心长，快手夹起糍粑下垫着的竹叶，将它们一一排到竹篮里。
林黛玉道，“尽力而已，你让我眼睁睁看着，我也是不忍心。”
腊月三十的傍晚，其实准备年夜饭的人家很少，毕竟习俗不同，县衙三人组只当是寻常发抚恤金，亲自上门一个个慰问，等最后一圈走完，早累得不行了，王主簿倒在段县丞身上道，“我的好大人，这会子饺子我可是煮不动了。”
“给你们也准备了压岁钱，你们这样辛苦尽职，就先给你们了。”林黛玉从篮子底下抹出两个绣着金玉满堂的荷包，“咱们回吧？”
忽然，边上小巷子里一个孩子冲出来抱住林黛玉的腿，“姐姐，给我一口吃的吧。我都看见了，你给好些个人送了吃的，能不能给我一个？我太饿了！”
林黛玉被吓了一跳，还是扶住了段县丞的肩膀这才没摔倒，她低头先摸了摸这孩子的头，见是个脸脏兮兮的小姑娘，不过五六岁大，瘦得脸都凹进去了，眼睛显得特别大。
段县丞与王主簿都仔细分辨了一会儿，都发现不认识这女娃娃，王主簿自诩对县里人了如指掌，辩解道，“可能是这几日外来的，你别看我，我真不认识，我要知道娃娃这样惨，我能叫她这样饿着？”
“没说你。”林黛玉被小孩儿抱得死紧，只能继续摸她的头做安抚，“小妹妹，你饿了多久呀？姐姐篮子的糍粑正好都送完了，你跟我回家，我给你做新的，好不好？”
其实篮子里还有两块，只是这是糯米做的，饿久了的人吃了不克化，反倒容易出事。
不曾想这小孩儿竟露出失望的神情，像是警惕的小兽，手也渐渐松开了，“你骗我！我刚才都看到了，你篮子里还有！”
大约实在太饿了，她强忍着自尊和被欺骗的怒气，又求道，“好心的姐姐，求你给我一口吧，我就要饿死了，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路边的菜叶子也捡不到了。”
林黛玉眼窝子浅，听得立时就红了眼眶，她生怕小孩儿挣扎，蹲下身平视道，“刚刚是我不好，我不该骗你篮子是空的，可是你饿得太久，我篮子里的东西你吃不了，会生病不舒服，你跟我回去好不好？咱们喝粥，喝熬得浓浓的米汤，过两日就能吃饭了。”
王主簿也顾不得矫情了，直起身叫段县丞，“小段，赶紧抱回去，只怕得请了大夫来看。”
小孩儿的神情慢慢松懈下来，乖巧地任由段县丞抱起，只是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只盯着林黛玉不放，林黛玉与他们并肩走，时不时问上一两句，“你方才一直跟着我们吗？那走了这么久累不累？”
“不累，姐姐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个好人。你是因为我哭吗？不要哭，等会儿我就有粥喝了。”小孩儿反过来安慰林黛玉，反而伸长了手要给她擦眼泪。
林黛玉心都快碎了，“早知道便带些糖在身上了。”
她这回是为了公务，身边也没带丫鬟，只能尽量地走得快些，好早些回去。
小孩儿一出现，满院的人都给心疼坏了，段母喔唷了半天，忙着打了热水给擦手擦脸，吴老太脸是板着的，腿还不大利落，却并不妨碍她亲手熬一小锅米汤。
“慢慢喝，我只刮了最上层的米油，最养人。”吴老太亲手喂她，小孩儿就乖巧地坐着张嘴。
段县丞出去了一刻钟的功夫，回来道，“我去查了，这孩子是跟着她娘回来投亲的，那亲戚给她娘说了门亲事，对方不要孩子，她娘干脆就把人带到集市上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