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第124章
第124章第124章
江湛折了陈二娘的胳膊这件事做得很小心,没有交给林黛玉的表哥贾琏去办,而是直接叫了卫若兰。
卫若兰有点功夫在身上,连面都未露,只隐匿身影躲在陈二娘必经之路上,用几枚小石子投出便轻轻松松惊了马。
众人只当是意外,刻薄点的说是报应,并无人怀疑到太子殿下身上。
唯有太子詹事孔应仪因为与江湛议事忘了时辰,漏夜出宫归家,恰好与卫若兰撞上,这才隐约猜到了些眉目。
卫若兰又实在是个仔细人,因此当夜就将遇到了孔应仪的事情与江湛说了,江湛并不以为意,“让她知道就知道了。最好是大家伙儿都知道,也能明白孤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他近年来广撒银钱,几乎要将这京城读书人的心收拢了个遍,比他母亲昭平帝更像是个仁善之君。不少不少从前重男轻女这一派的人,都开始暗暗试图投靠江湛。
这些人在昭平帝头一次发怒之后,终于亮出了自己的獠牙,未过几日就有御史谏言昭平帝为女子,而先帝言称男尊女卑,昭平帝不堪为君,“如今既有太子在,为何陛下不禅位于太子,好让天下归于正途?如此一来,先帝九泉之下也可安息。”
昭平帝揉了揉额角,觉得许颜娘的官还是升的太慢了,她敲了敲面前的龙案,示意此人闭嘴,随后当朝下了一道旨意,“奉朕口谕,迁翰林院学士许颜到御史台。”
许颜本就省了庶吉士三年坐馆的时间,与林黛玉平起平坐做了待诏学士,如今更是出息,眨眼间成了正五品的御史。
虽然只升了一品,但却是实打实的官职,尤其御史是言官,向来拥有话语权最大。
满朝臣子也只敢略微有一些哗然,只因为昭平帝沉下脸后着实瘆人,杏眸眯起扫过众臣,仿佛在挑哪个拖出去斩。
好在是虚惊一场,昭平帝只是擡手指了指一旁伺候的内侍,“宣许御史上殿。”
许颜今日当值,她如今与林黛玉是一个班次,故而此时正在与林黛玉讨论今天的菱粉糕不如鹅油卷好吃,不知道断了手的人能不能吃鹅油卷这样的闲话。
林黛玉比她反应还要快些,忙放下手里的银筷,起身拽了许颜下跪谢恩,她们当值时候只按规矩梳妆,一时间竟没有多的佩饰能打赏传旨的小黄门。
还不等师姐妹两个讨论赏钱,小黄门已经道,“陛下传您上殿,许大人抓紧吧,往后功夫还长着不是?”
“行吧,我记住你了,下回补给你。”许颜见林黛玉安逸地又坐下来,禁不住捏一把她的脸蛋,“还是你最好命。”
“唔唔唔!”林黛玉挣扎了两下,“师姐赶紧去吧,我猜必有一场恶仗。”
许颜只是笑笑,“动动嘴皮子,怕什么,只怕他们是真的惹怒了陛下,成天地不做正经事,找死玩儿倒是喜欢。”
恶仗是不可能没有的,许颜一战成名,待到众臣挖掘了她的师承,当即认为一定是林家绝学,毕竟先林侯就是能孤身出使鞑靼的豪杰,林家诸人亦是口舌伶俐,好事人编着编着倒说林家是什么先秦纵横家的后人什么鬼谷子的传人。
且说当时许颜众目睽睽之下,临危受命上殿,先是谢恩,随即便不顾礼仪直视君王,意思是——您让我骂谁?
昭平帝食指虚点谏言让她禅位的王八羔子,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李御史叫朕禅位给太子,好保住他所谓的男尊女卑正道,朕见满朝文武无一人敢言,只得请许大人来救驾了。”
许颜眼睛一亮,扭头上下先打量了一番这位李御史,又转身扫了一遍群臣,随后笑道,“陛下放心,有臣在,定不会让这些个狗东西侮辱了您。”
李御史怒道,“你竟敢在殿上说这等污言秽语?”
许颜一笑,“怎么骂你狗东西就是污言秽语吗?那你在殿上说大逆不道之言算什么呢?算你不想活了?你的九族都认清了吗?还是说你们家只有一个人,所以说话这么横?”
不等李御史反应,许颜扬声道,“不知禁军何在?这等乱臣贼子,何须污了陛下的眼,直接拖出去乱棍打死便是了。刑部侍郎何在?大理寺卿何在?“
除了禁军当即入殿,立于两侧,重演了殿试之后的情势,其余被点到名的人都不敢在。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二人皆是男子,此时颇有一些尴尬,只站在原地不动,他们自忖位高权重,怎么能被一放肆的小女子驱使。
直到昭平帝敲敲桌子,命令出列答话,二人才带着不甘不愿的心情站出来。
许颜笑问道,“二位大人皆是掌刑法之人?一个管查案,一个管判案,请教二位大人,不知谋逆是何罪?”
大理寺卿专管这些,此时不好不答,只闷声道,“谋逆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许颜紧接着道,“是否要诛九族?”
大理寺卿又答道,“此等大案从来都是君上亲自裁定,没有确切的案件,臣不敢……臣不敢妄言。”
许颜“啧啧”两声,全然不顾形象,几乎让众人恨死了这个女人,她竟敢如此猖狂,便是先帝时候的柳女史,也不过是婉转多情,风骚一些罢了。
众臣只听到这个猖狂的泼妇冷笑道,“陛下说尔等无人敢言却是假话,我瞧着大理寺卿挺敢说话的。谋逆之人就站在你眼前,你竟敢说没有实案,可见你心里没有君臣也没有礼法,这样的人怎能怎配执掌大理寺。天知道你能判出多少冤案来。”
昭平帝点头称是,“许大人说的很是,朕记着大理寺卿是庶子,嫡母过世不足三年,先帝也未曾夺情,怎生不在家守孝,不忠不孝,如何能站在这朝堂之上?众位卿家今日便多留一会儿,传待诏学士上殿拟旨,罢免大理寺卿的官职。”
林黛玉只得又放下银筷,领旨上殿加班,她一面跟着小黄门疾步,一面心里想着菱粉香糕实在是不吉利,往后都不想吃了。
而此时朝上实在是热闹非凡,一旦有伤亡,众臣就更要为了自身利益和安危拼命了,这才是真的哗然起来。
又有两位御史先后出列,强争先恐后地道,“陛下如此行事,岂不是寒了臣子的心,大理寺卿只是直言不讳,如何能这样草率罢官?”
许颜嘴角一挑,朝着这几个没用的狗东西道,“尔等御史台妄议帝位,也不过是随随便便的,陛下甚至亲自下旨罢免,给足了脸面,这就是他的荣幸,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诸位是有什么异议吗?罢免了你们两个个,御史台尚有两位大人可用,加我三个,难道离了你们,朝廷不转了?”
御史们骂起许颜也是争先恐后,“难道你这疯妇还要替陛下罢免了我们不成?”
这幅样子倒让昭平帝想起在宫外时候见过的野狗,只敢成群结队地站远处,吠得倒是热闹。
昭平帝施施然道,“朕便是让她替朕罢免了你们又如何?你们三个暂时先寄下,一会儿一起拟旨吧。去催一催待诏学士,怎么走得这样慢。”
待诏学士此时正被称病不上朝的太子殿下堵在宫道上,林黛玉耐着性子道,“微臣奉旨上殿,还请殿下让开路。”
“孤只想与林大人说几句,很快就好。”江湛说着给了卫若兰一个眼神,卫若兰当即会意地将其余人支走,留下一片净土与太子。
林黛玉方才走得急了,还有些微微气喘,无奈道,“你有话快说,莫要耽误我的差事。”
“值得吗?”江湛细细看过她简朴的发饰与端庄的官服,也只有玉儿能将这等衣衫也穿得这样好看,可到底不如平日里飘逸灵动。
“什么?”林黛玉皱起眉,几乎就要像从前一样骂他作死了。
“你本该是锦衣玉食被娇养的,便是此时你要软轿,我也能给你备好,如今你喝那样差的茶,吃清简的饭食,甚至是要靠双脚在这偌大的宫里行走,你的抱负真的值得你这样牺牲吗?你如果做了太子妃,也一样可以插手政事,你知道我不会拦着你的。”
林黛玉本是要恼的,可是瞧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倒像是他受了委屈,当下便想想算了,坦白道,“当值的时候在陛下这里吃得好喝得好,你不用担心,这样奔走也是头一回,我还走得动。可便是没有这些个优待,我要做的事也是要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