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封成言干笑一声,“什么病历单？都是糊涂医生做出来的糊涂事罢了，你看老公我浑身上下，哪里是有病的样子？嗯？”
低沉的嗓音从薄层中流出来,带出上调的尾音,拇指按在江柰嫣红的唇珠上，似乎是玩上了瘾,一下一下揉着,细腻又疯狂。
江柰微微偏过头，鼓着脸,低声嘀咕,“看来你也不是很真诚……”
封成言捕捉到了这句抱怨，揽过他的身子，注视着爱人的眼睛,问道：“还要如何真诚？不如柰柰你教教我？”
江柰握住男人的大手，突然凑上去亲了他一下，趴在他的耳边说：“你生病这件事,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略带薄茧的手按在封成言的唇上，江柰语带抱怨,“不要再糊弄我了,好不好？”
封成言沉默了，他将怀里温热的躯体紧紧地抱住,闭上眼睛感受着爱人心脏处传来的跳动。
花房中的朵朵鲜花在微风的帮助下开始交头接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阳光蹦蹦跳跳,跳过点着碎花的骨瓷茶壶,跑到洒满糖霜的粉色马卡龙上,荡起一层甜蜜风暴。
就在江柰以为这场质问会以封成言的温柔抗拒而失败时,他听到了对方略带沙哑的嗓音。
“人一生下来，就要忙忙碌碌。原先我以为，最可怕的是一直忙碌。直到后来，他们再也管不住我，我才知道，不知道要忙些什么也很可怕。”
“柰柰，我是个很虚伪的人。虚伪到不敢承认自己有抑郁症，那是可耻的，是见不得光的。就连说出来，都觉得矫情得很。”
江柰揽住他的脖子，急忙否认：“不是的，不是这样子的。”
潮湿温热地呼吸打在封成言的身上，宣告着爱人旺盛的生命力，他接着说道：“柰柰，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说完好不好？”
怀里的人轻轻点了点头。
封成言揉了揉他的头发，表情明显愉悦起来，嘴角噙着笑容，感叹道：“毛头小子们的恋爱，总是有些幼稚的。包括，千方百计隐瞒自己是个心情不好的怪人。”
“你可不要笑啊，虽然那个时候，我也是每天穿西服打领带，但还真是个年纪不大的浑小子，男孩女孩的手都没有摸过。”
“结果刚一回国，就碰上了你。简直比流星炮弹还要准，一猛子就扎到了我怀里。那个时候呀，也不懂怎么回事，就照着网上写的，想要早早框住你。”
“所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江柰迫不及待探出半个脑袋，得意扬扬地向封老板求证，又晃了晃自己手指上的婚戒，“还知道求婚，也不赖嘛？”
虽然封老板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不知事的毛头小子，但江柰却觉得对方正经得很，在床上的时候眼镜都不带晃荡的。
真想象不出封成言热血上头是个什么样子，呀呀呀呀呀，他怎么就不记得了呀，这么有趣的回忆，全都忘了哦。
“那时候你跟个兔子似的，鬼灵精的，一不留神就躲着我走，不早点拴牢了，我不亏大了。”
“期间还做了很多伪装自己形象的事情，对不对？比如瞒着自己的病，还比如，前段时间去阁楼上偷窥我？”
说起这个，江柰就更加生气了。
他就说，公司那么亮的灯，那么安全的楼梯，怎么就让他一个大老板摔了个大马哈，还搞瘸了一条腿。
哪里想到，有人长得一本正经地，胡话是张嘴就来，还说自己是爬楼梯锻炼身体。
最可气的是，自己竟然还傻乎乎地信了。
封成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干笑几声，眼神飘忽游离，解释道：“那不是……不是怕吓着你吗？那时候你非觉得咱俩不熟，我要是实话实说了，不得被你当成变态狂。”
“嗯哼？”
江柰直起身子，诧异的目光扫过封成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最终落在他的唇上，思考着这张嘴是受过怎样的训练，才能说出这么不讲道理的话。
“封成言，封大老板，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半夜拿着望远镜偷窥这种事，无论咱俩熟不熟，都是只有变态能想出来的事儿。”
“知道了？”
江柰伸手抵住对方的喉结，反问道。
靠，怎么这么会撩？封成言被自家老婆搞得火气，一场夫夫间的坦白活动，差点变成了两个人的火场。
互相灌下几大口凉茶，封成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给自己的行为找补找补。
“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那时候我的病已经好了很多，不会做出什么情绪失控的事情。你那天看见的，真的是一场种种巧合凑成的意外。饭饭他们哭得很吵，我又急着换衣服抱他们两个，不小心扫到了镜子，割到了手。”
“那时候我们还住在市中心，离公司很近，你当时就要冲到楼下去买药给我包扎……”
后面的事情，封成言不想再提了。
一个又一个细小的谎言，乍一看毫不起眼，却偏偏在紧要关头冒了出来，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给他们两人带来了一段痛苦的回忆。
封成言心想，要是自己那个时候不那么好面子，能够在心爱的人面前坦露心声，会不会一切都还好好的。
他们之间，就不会有这场分离。饭饭和粥粥，也会在一个正常的幸福的家庭中成长，他可能依旧是一个严厉的父亲，但柰柰也会是个美好的爸爸。
封成言突然想到，他们之间的事情，好像讲了很多，但就是因为掺杂了那百分之一的不纯，后面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尤其是随着江柰的失忆，好像更加说不清楚了，在一张白纸中，那块黑点会被无限放大，就像他们之间，说出来的细碎的谎言。
“我爱你。”这是真的。
晚上的时候，封成言又对江柰说道：“如果你恢复记忆以后，发现我还有事情骗你的话，你就收走我所有的钱，让我从此以后只能仰你鼻息。”
接着，他又补充了句，“但是不能不要我。”
江柰却眯着眼睛，没有立刻回答他，反而舔了舔唇，封大老板这个承诺许得他很有压力呀。
没有谎言这种事情，也太难了吧。
他小时候还会骗院长婆婆“作业已经写好了”、“今天没有吃糖果”、“柰柰喜欢阿姨”……
用脚指头想，封成言如今能对他死心塌地的，当初的自己肯定也用了不少的手段，而且现在可能已经露馅了，因为不少都对不上了。
就说前段时间的石榴，封成言脑子里的自己和真实的自己就有了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