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娘，我终于能把你埋掉啦

第269章娘，我终于能把你埋掉啦七八只黑布隆冬的虫子趴在布兜里，一动不动，悄无声息。

“怎么样，认识吗？”旻儿问。

邬三紧皱着眉头，戴上一副蚕丝手套，拿起其中一只，摊放在自己的手掌上。

“这触须是红的，八只脚，全都褐色带刺，背上长着一对长翅，表壳坚硬黝黑……”

她陡然陷入沉默，半晌后突然叫出声来：“这不是骨女虫吗！”

“骨女虫？是哪三个字，怎么听着怎么奇怪？”旻儿问。

邬三叹了口气，道：“这虫子是几十年前南地一个身世凄惨的孤女最先发现，并开始饲养的。因为她去世时骨瘦嶙峋，全身皮肤溃烂，皮肉从骨头上往下掉，露出了森森白骨，就得了个白骨女的名字。她终生与这种虫子为伍，所以南越人就叫它们为骨女虫。”

旻儿好奇地眨了眨眼，“听起来，这位白骨女着实非同寻常。她为什么要养这种虫子呢？”

邬三又叹了口气，道：“这是个非常悲惨的故事，你确定要听？”

“我要搞清楚这骨女虫的来历，找到它的弱点，你觉得我应不应听？”旻儿把问题抛给了她。

邬三认真地想了想，说：“按你所说，骨女虫很可能具有致幻的神奇本领，但就我所知，它们只是一种能听从主人命令，以腐肉为生的虫子罢了。”

旻儿沉吟许久，“不，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幻境跟这些虫子脱不了干系。你就把白骨女的故事告诉我吧！”

“好吧，我尽量长话短说，让你明白她这一生都经历了什么。”

邬三缓了口气，又喝了杯茶，方娓娓道来。

白骨女本名不详，世人只知道她出身凄凉，六岁那年，亲眼见到母亲活活饿死，她却连个给她裹尸的草席都找不到。

她们母女是被家人抛弃，逃荒逃到地去的。沿路靠着乞讨过活，没有一天能吃到饱饭，她娘本打算到了南地，可以替人浆洗衣物赚些钱，慢慢地让日子好起来。不料半途遇到一个恶人，见她娘容貌不错，便生了歹心，假装好心施舍了几块饼给她们，把她们拐骗到家里。

是夜，白骨女的娘刚吃了顿饱饭，就被这个男人奸污了。她为了女儿，忍下了这番欺辱，次日清晨起了大早，想带着她逃走。然而这个男人怕她去报官，便污蔑她偷了他家里的一件首饰，命令仆役将她痛打了一顿，扔到了城外。

白骨女哭断了肝肠，也没能求得一个过路人愿意救她的娘亲。她娘熬到第二天，没留下一句话，就撒手人寰。

一个六岁的女娃娃该怎么办？

她不停地给路过的人磕头，希望有人能给她置办一具棺材，最薄最差的就好。一个赶路的乡绅嫌恶她们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晦气，便讥谑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一只破鞋也想要棺材？你这丫头也不看看你娘是个什么货色！”

说完，吩咐仆役抬起她娘的尸体，扔进了旁边的阴沟。

白骨女哭着跳进阴沟，把她娘的尸体拖拽出来，可怜她力气太小，足足花了一晚才把尸体拖出来。

她实在没有办法了，想把母亲就地给埋了，然而城外有官兵把守，不准任何人下葬。而距离那儿最近的一个乱葬岗在五里之外，她独自走过去都困难，更别说还要拖着一具尸体。

然而白骨女还是上路了，她一边咬牙拖着母亲的尸体，一边刨野菜充饥，还要忍受路过之人嫌恶的、鄙薄的目光。同情她，觉得她可怜的人并非没有，但依然没有人肯帮她。因为他们都觉得晦气，根本没有人会愿意运送这具长了蛆，又散发出恶臭的尸体。

她跪了许多次，求了许多次，眼泪都要流干了，终于不再去恳求任何人，因为她已经彻彻底底地死了心。足足十八天，她用孱弱的躯体，拖着她娘的尸体，终于来到了乱葬岗。

白骨女拖曳着母亲，鞋子都走烂了，嘴唇被自己咬破，身上也因为出的汗太多而散发出臭味。

她娘的尸身布满了尸斑，僵硬过又软化，然开始腐烂，不停有尸液渗出，有人看到第一反应就是捂着鼻子退避三尺。

白骨女已经不知道活人该是怎样的了，她娘的尸臭充斥着她的鼻尖、她的骨血。

她什么也没有，只能徒手在乱葬岗找了个角落，刨了个浅浅的坑——她太累了，实在没有办法刨的再深些。

白骨女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把娘亲拖到坑里，就躺在坑外晕死过去。

过了很久，她才醒了过来，喃喃地说：“娘，我终于能把你埋掉啦。”

然而当她起身打算用土把娘亲掩埋起来时，却发现许许多多的蚂蚁和白蛆正在啃噬她娘的身体。

白骨女终于崩溃了，她疯狂地用手拍打它们，然而白蛆太狡猾，蚂蚁爬的又太快，她哪里能赶得走呢。

就在这时，来了一群黑色会飞的甲虫，它们黑压压的一片，席卷过她娘的尸体，白蛆和蚂蚁就都不见了。

从此，白骨女开始饲养这些虫子，并且在乱葬岗活了下来。

旻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叹息：“这白骨女实在太可怜了。不过我很奇怪，她在乱葬岗是靠什么活下来的呢？”

邬三道：“传言……她是靠吃刚刚腐烂不久的尸体，活下来的。还有她养的骨女虫，也都是靠着尸体存活的。后来，她按照娘的遗愿终于抵达了南越，却依然没能正常地活着。她常年与虫子为伍，躲在深山老林里，衣不蔽体，披头散发，唯独一张脸白皙清秀，十分柔美。”

“曾有男人愿意娶她，但白骨女却不愿意，在这世上她宁可相信虫子，也不愿再相信任何人。她还曾被误认为是妖女，差点被人打死、烧死，但每次骨女虫都能帮她化险为夷，你说神不神奇？”

旻儿托腮思索，“照这么说，她的确会控制这些骨女虫，可虫子毕竟是虫子，又如何能够救人呢？”

邬三与她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幻境！”

“果然！看来这骨女虫的确就是症结所在，不过是谁在控制它们呢？真的是燮族吗？”旻儿再次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