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这枇杷很甜。 - 帝台艳宦 - 青草糕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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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这枇杷很甜。

二月十八,春分,宫中开宴,以飨甘州众将。

其实庆功宴本该在他们入京次日就举办,但那时正逢小皇帝遇刺,诸事纷扰,不宜办宴,因此才推迟到了春分日,等小皇帝脖子上伤痕淡了,才正式开宴。

小皇帝与太后坐在上首,下方是文武百官,左右各一侧,丝竹声声中,美貌宫婢如流水一般上前布膳。因为太后特意说了不必拘束,本就是庆功宴,当然是越热闹越好,所以官员们也不再拘礼,或凝神赏乐,或与人闲谈,再有胆子大点的,还敢走下座席,去敬甘州几位将领的酒。

戚卓容跽坐在小皇帝身边,正在给他一颗一颗地剥枇杷。这是从大理连夜采摘快马加鞭送入京城的早春枇杷,刚呈到她面前时甚至还带着凝结的露水。

“戚卓容。”小皇帝突然偷偷唤她。

“陛下有何吩咐?”她一边问,一边顺手把一个剥完的枇杷放进他的碗里。

“这枇杷很甜。”他像献宝一样神神秘秘地说,“你要不要尝一个?”

“这么多人,陛下的一举一动都被看着,奴婢还是别冒这个险了。”戚卓容说,“陛下喜欢的话,就多吃几个。”

“那待会宫宴结束了,朕让人去你屋里送一篮。”

戚卓容垂眉笑道:“好,多谢陛下。”

小皇帝一边咬着枇杷,一边跟她小声念叨:“你看,人都趋利,按理来说今日宴会上最重要的两个,一个是郭守达,一个就是梁青露,前者是甘州总兵,功劳最重,后者是梁靖闻的女儿,又是大绍第一女将,想结交的人不在少数。可事实上去敬酒的人,虽然把每个人都敬了一遍,但还是在吴知庐那儿停留寒暄得最久。可见大家心里都有数,郭守达和梁青露走不长,还是跟着吴知庐才有前途。”

戚卓容低低应道:“是。而且近来民间对梁青露颇有一些闲言碎语,像是有心之人故意煽动。”

“梁青露没能升任,她对朕可有怨言?”

“意料之中罢了,她并无怨言。”戚卓容道,“只是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将吴知庐除掉,他除掉了,梁青露自然也就上去了。”

吴家依附陈家,若是兵权被陈家拿捏住了,小皇帝夺权就只会是夺了个寂寞。

“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小皇帝嚼着枇杷,目光看向场中奏乐的乐师。

他眼中带笑,仿佛两个人只是在品评乐师表演。

“奴婢近日在查打仗期间吴家的钱账往来,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一定耐不住从军饷中动些手脚。”

贪污军饷是无可饶恕的死罪,她燕家满门当年就是死在了这上面。

“若是他们账做得干净,你查不到呢?”

“那自然还有别的路。”戚卓容剥完了所有枇杷,用湿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陛下想想,梁青露腹部中刀坠马,这才伤了身子,可她穿着盔甲,瓦剌的刀再锋利,也不至于从前腹捅到后背罢。”

小皇帝有一瞬的惊疑:“是吴知庐动的手脚?你有证据?”

“没有。”戚卓容幽幽道,“不过,若被逼急了,生造个证据出来,也不是难事。”

他二人正在上面喁喁私语,忽听得下首一片惊呼,连奏乐的乐师都忍不住错了拍子,回首望去。

只见群臣座席一片混乱,所有人都望向中央,那里本该站起饮酒的郭守达不知为何突然仰面跌倒,被旁边的梁青露眼疾手快地扶住。

他杯中的酒泼了一地,而站在他案前敬酒的那名官员已然吓得面如土色,连连摆手道:“不是我,不是我!”

郭守达倒在梁青露怀里,双眼越睁越大,嘴唇急促地翕动了几下,而后哇地喷出一口黑红浓稠的鲜血来。

群臣纷纷站起,大骇失色。

“郭大人!郭大人!”梁青露又惊又急,“来人!来人!”

她晃着他的身体,又拍了拍他的脸,可郭守达毫无反应,彻底昏死过去。

太后猛地站了起来,高喊一声:“太医!宣太医!”

戚卓容比她更快,已经奔至郭守达身边,一声令下:“大殿所有入口全部封闭,任何人不得出殿!”

一片嘈杂中,她问梁青露:“他方才在做什么?”

“只是在饮酒!”

戚卓容凌厉地看向那名敬酒的官员,他被这变故吓得跌坐在地,手抖个不停,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下一个晕倒的就是他。

戚卓容捡起掉落在地的酒杯,杯底还剩了几滴酒液,她凑近闻了闻,没闻出什么来。

太医匆匆赶到,一把脉,脸色便白了:“启禀陛下,启禀娘娘,郭大人……郭大人已经……”

“你说什么?”梁青露难以置信地喝道,“当着陛下和娘娘的面,休得胡言!你若是年纪大了,便换一个来!”

“梁大人,您看看郭大人的模样,也该知道,臣已经无力回天了呀。”太医苦着一张脸道。郭守达唇色乌紫,脸色惨白,半点气息也无,显然已经毒发身亡。

梁青露不可置信地喃喃:“怎么会……”

戚卓容把酒杯塞到太医手里,言简意赅道:“验!”

太医觑了她一眼,只觉戚卓容面色可怖,阴沉得能滴水,连忙把那几滴酒液倒在白瓷碗里,仔细观察了一番,又低头嗅了嗅,最后用一支银针蘸了一下,又点在舌尖尝了尝,而后迅速用清水漱了几遍口吐净,这才敢颤巍巍着确认道:“启禀陛下,启禀娘娘,这杯子里的酒,确实有毒。郭大人喝得多了,这才毒发身亡。”

戚卓容拎起桌上酒壶:“再验!”

太医又验了一遍,道:“这酒壶里的酒是无毒的!”

戚卓容冷笑:“酒壶里无毒,倒出来就成了有毒的?这壶里又没有机关,一眼就看得到底,那是谁能在倒酒的时候动手脚?”她把目光投向一旁瑟瑟发抖的敬酒官员。

那官员满头冷汗,生死之际,突然就想起了顶顶重要的细节,慌忙道:“我、我想起来了!我敬酒前,正逢有舞女表演,那些舞女给周围每位大人都满上了酒,我过来敬酒的时候,郭大人的杯子还是满的,我根本没有动过他的酒壶和杯子!”

周围大臣纷纷点头,表示他所言不假。可这么多人喝了酒,中毒的只有郭守达,显然是有意为之。

“前有陛下遇刺,今有朝臣中毒,真是岂有此理,真当我朝廷无人,可以任由欺辱吗!”太后勃然大怒道,“把那倒酒的舞女带上来!”

过了片刻,禁卫来报:“启禀娘娘,那给郭大人倒酒的舞女……死在净房了。是自尽而亡的。”

无人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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