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盛夏的果实
“南山哥哥，你要和我说些什么呀？”封离情明眸如星，满脸希冀，又有些扭捏不安，两只白皙如玉的素手无处安放，羞怯道：“你是要指导我修炼，还是…还是真的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告诉我。”李南山望着满脸期待却又局促不安的少女，嘴唇动了又动，一时间于心不忍，没有说出什么话来，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封离情心中那份最初的美好便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封离情瞧着欲言又止的李南山，一双灵动的眸子有些迷糊，不禁向风清歌问道：“风姐姐，南山哥哥这是怎么了，他是什么难言之隐么？”
风清歌深深望了一眼翘首以盼的封离情，又望向身侧正犹豫不决的李南山，柔声劝道：“徒儿，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你真的忍心么？”
李南山望着水眸盈盈，秋波流转的风清歌，一时间更加沉默，他心中早就想好了如何开口，然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真正对封离情说出绝情之语，究竟有多么艰难。
封离情的神色更为困惑，小心翼翼道：“南山哥哥，你…你要是很为难的话，那就不说了吧，其实…其实也没什么的，我全当作没听见好了。”
李南山望向强颜欢笑，隐隐有些失落的少女，心中轻叹道：“看来师父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个多情之人，我真是死性不改，本性难移……哎，明明都决定好了，事到临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风清歌望着依然没有开口的李南山，眸中隐隐流露出一抹笑意，她知道他心中已经开始动摇，“对了徒儿，为师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不如你先跟我回去吧，这事儿只有在洞府里才可以讲清楚。”
李南山望着目露狡黠之意的师尊，无可奈何地苦笑道：“师父，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么，你不许再掺和此事。”
风清歌眨了眨似水明眸，一脸无辜道：“嗯？为师有在掺和吗？我真的有事要告诉你，特别特别的重要！”
封离情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师徒二人，完全搞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一头雾水道：“南山哥哥，风姐姐，你们…你们这又是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这是我们师徒间的秘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的。情儿，你不是要去找门主么，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风清歌神秘兮兮的浅浅一笑，然后不由分说地拉起李南山的手，想要直接带他离开。
李南山自然知晓风清歌的意图，他知道此时如果不将话说出口，以后就更加没有机会了，他陡然狠下心来，强行挣脱那双纤柔的素手，径直走到封离情面前。
风清歌望着咫尺之遥，四目相对的二人，幽幽一叹，没有再出言劝阻，其实她心里很喜欢娇俏活泼的封离情，不过却更加不愿意忤逆李南山的心意。
封离情望着近在咫尺的李南山，清逸脱俗的容颜上悄然爬上一抹绯红，她甚至都可以感受到迎面而来的鼻息与李南山乱糟糟的情绪，不由得羞惭惭道：“南山哥哥，你…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我都听着呢。”
李南山看着眼前含羞带怯的封离情，目光一阵恍惚，思绪一下子飘回到两人初见之时，当年那个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口中不停地嚷嚷着“大哥哥”的小姑娘，转眼间成为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时间实在是过得太快了。
李南山轻声问道：“情儿，你还记得当初我们是如何认识的么？”
“当然记得！”封离情俏脸上的羞意淡了几分，笑嘻嘻道：“那时候娘亲被奸人所害，生命危在旦夕，我慌乱之下碰巧跑进南山哥哥开的那间青囊药坊，说起来仿佛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呢！”
“后来南山哥哥不仅将娘亲治好，更是把那些坏人全都赶跑……从那时候起，南山哥哥便一直都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大英雄……”李南山自嘲般的笑了笑，忽而又开口问道：“情儿，在你心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嗯？什么样的人？”封离情愣了愣，她细细地望了望眼前的李南山，满脸好奇道：“南山哥哥，你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呢？”
李南山静默稍许，没有回答封离情的疑问，反而开门见山地问道：“情儿，你有没有想过……我值得你如此喜欢么？”
封离情再次愣住，那本来渐渐消退的绯红之色，很快又爬了上来，更是蔓延至白皙如玉的脖颈上，她哪里想得到，李南山竟会如此直白的问出这样的问题。
封离情心如鹿撞，满脸酡红，低垂螓首，声若蚊呐道：“南山哥哥，哪有…哪有你这样问的，这让我怎么回答你，真是…真是羞死人了！”
李南山望着娇羞不已的少女，目光尤为复杂，轻叹道：“情儿，真的值得么？”
封离情娇躯一颤，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一字一句道：“值得！南山哥哥值得情儿这般喜欢！”
封离情敞开心扉，眸中流露出一抹潋滟迷离的微光，口中喃喃道：“南山哥哥在情儿的心中独一无二，是值得信赖与依靠的人，情儿跟随闻姐姐来到百草门的这些年，最希望见到的人就是南山哥哥。”
“自从南山哥哥也拜入百草门以后，情儿更是恨不得一直都待在你的身边，仿佛着了魔一般……只有见到你的时候，情儿才会觉得心安。”
风清歌静静聆听这番用情至极的话语，眸光颤动不已，从那虚幻的一世轮回中清醒过来以后，她又何尝不是这样，这种求而不得的煎熬她感同身受，她无疑是幸运的，可眼前的少女呢？
李南山深深望着眸光隐隐的封离情，心中起伏难定，缓缓说道：“情儿，我根本不值得你如此喜欢，当年偶然救下你们母女，不过是举手之劳，你那时候只是个小姑娘，哪里懂得什么情爱之事。”
李南山顿了顿，叹然道：“情儿，我知道你的父亲英年早逝，你从小便只有娘亲陪在身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将我当成了记忆中模糊不清的父亲，以此将这份感情的空缺填补起来，所以你才会一直对我念念不忘，这根本就不是喜欢。”
封离情闻言，蓦然想起当初在宗门大比时，在日月百草炉幻化的心性试炼中，所见到的那道面容模糊不清的白衣身影，她第一眼以为那是多年不见，心中念念不忘的大哥哥，后来却明白，其实那是记忆中模糊不清的父亲。
封离情眸中茫然若失，第一次对这份由来已久的情意产生了质疑，不知所措道：“南山哥哥，真的是你说的这样么……这不是喜欢，可是…可是我……”
李南山忽然抬起手来，翻手间取出一枚青色的果实，送到封离情唇边道：“情儿，听闻师姐说，这是你特别喜欢吃的青灵果。”
当初在造化青莲池中，亲手给李南山喂食莲子的一幕幕仿佛犹在昨日，此时此刻如此相似，不过却颠倒了过来，封离情神色一阵恍惚，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依然檀口微张，编贝一般的皓齿轻轻咬在了青灵果上。
往昔清冽甘甜的青灵果，此时却是苦涩难耐，封离情顿时秀眉一皱，不过她还是强忍着苦涩，咀嚼几下以后，将果肉尽数吞入腹中。
李南山望着这一幕，轻声开口道：“情儿，青灵果本应在深秋时分成熟，可这却是在盛夏时节提前采摘的，所以吃起来满口苦涩……你明白了么？”
封离情自幼聪慧机灵，她当然明白李南山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暗指她心中那份朦朦胧胧的情愫，这是在婉言拒绝她的情意。
封离情俏脸上往昔的明媚与灵动不复存在，眸中黯淡无光，心中更是空荡荡的一片，李南山望着六神无主，黯然神伤的少女，喉咙动了又动，终究是狠下心来，没有再说些什么。
风清歌望着相顾无言的二人，心中幽幽一叹，闭上双眸不忍心再看下去，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三人全都默然不语，四周一时沉寂下来，不知多久以后，封离情率先打破沉默，抿唇问道：“南山哥哥，这另一半青灵果可以给我吗？”
李南山一时怔然，将手中剩下的青灵果递给她，欲言又止道：“当然可以，情儿，你……”
“南山哥哥，你想说的话我都明白了，”封离情轻声开口，双手将还未成熟的青灵果接下，又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储物袋中，浅浅一笑道：“南山哥哥说的没错，这……不是喜欢。”
李南山再次怔住，他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微微点头道：“你能明白就好。”
封离情挽了挽散乱的青丝，笑盈盈道：“好了，南山哥哥，风姐姐不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么，你们快回去吧，我也该去找师父了。”
风清歌望着巧笑嫣然的封离情，眸中只有怜惜，李南山嘴唇动了又动，最终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出口，默然点头。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缓缓离去，封离情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口中残存的苦涩一直蔓延到了心里，两行滚烫的泪水扑簌而下。
这一滴滴情不自禁，不断滑落的泪珠流入唇间，亦是苦涩难耐。
一声轻叹缓缓传荡开来，李长青苍老的身影蓦然出现，他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疼惜道：“哎，真是个傻孩子！”
封离情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道：“师父……南山哥哥说这…这不是喜欢，可为什么我的心…我的心这么的痛……真的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