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曾经沧海
李长青没有刻意隐瞒，慢悠悠道：“轮回炼心诀与九转破婴丹皆为老夫所创，老夫自然可以料到……看来你服下九转破婴丹以后选择的信赖之人，正是李南山。”李长青顿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九转破婴丹会让你们在虚幻的一世轮回中，共同经历一段与众不同的人生，李长老，可否将这段经历说与老夫听听？”
风清歌心中一时百转千回，如实说道：“我们…我们在那一世轮回中……结为夫妻，携手度过近百年岁月，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直到最后……一同含笑而终。”
李长青闻言，不见一丝意外之色，语气温和道：“李长老，正是因为你们二人互生情愫，所以九转破婴丹造就的一世轮回，才会让你们成为一世夫妻，你不必纠结于此，那毕竟只是一段虚幻的经历。”
风清歌似是想到什么，深深望了一眼李长青，声微如絮道：“门主，你是否就是那位将他抚养长大的洛神名医？”
李长青顿时一怔，随即微微一笑，颔首道：“看来山儿那孩子早就发现了端倪，而且将此事告诉了你……当年的洛神名医李长青，正是老夫的一道凡体分身，轮回炼心诀也是由此而来。”
风清歌忽然螓首低垂，声若蚊呐地问道：“门主……也就是说，你依然将他认作你的孙儿？”
李长青望着不知为何忽而羞怯的风清歌，回答道：“自然如此。当年我特意留下一炷青木香，留下一缕仙缘，不过山儿一路走来却完全与我料想的不同，故而我另有打算，一直都没有与他相认。”
“那道凡体分身偶然将山儿救下时，我与他的缘分自此也就结下了，我这一生无儿无女，传言中拜入仙门的儿女只是虚言，没有山儿，轮回炼心诀也不可能圆满。”
风清歌静默良久，终于鼓起勇气，缓缓抬起头来，温婉清绝的玉颜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声渺如烟道：“门主，我与他……不仅在虚幻的一世轮回中结为夫妻，更是因为这粒九转破婴丹，成为…成为真正的夫妻。”
李长青这才明白为何风清歌忽然如此羞怯，他愣了片刻，神情大感意外，讶然道：“竟有此事？”
风清歌心中已将李长青当作真正的长辈，她螓首微垂，满脸窘迫之色，羞赧道：“门主，你不是说你已经知道此事了吗？”
李长青见风清歌一副含羞带怯，极难为情的模样，心知此事远远超出他的预料，正色道：“李长老，据老夫所知，九转破婴丹带来的影响并不会如此深远，顶多因为这段虚幻的经历，让你与山儿的关系更为亲密。”
李长青顿了顿，又一本正经地问道：“所以，你可否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与老夫听听？”
风清歌心中一直也是尤为困惑不解，她轻轻点头，慢声细语道：“门主之前所说的意外情况，是在服下九转破婴丹以后，但是……因为我难以参悟轮回炼心诀，所以从一开始我便将他喊来。”
“我们在虚幻的一世轮回中彻底明悟轮回炼心诀，从而顺利炼制出九转破婴丹，也就是说，我服下的这粒丹药，其实是由我们二人共同蕴养而出。”
“从虚幻的一世轮回中清醒过来以后，我不知为何变得特别奇怪，仿佛着了魔一般，又好像被唤醒了一段尘封的记忆，将虚幻的经历完全代入现实……他倒是没有这样，一直都在劝我不要沉迷其中，执迷不悟。”
“我以这粒九转破婴丹顺利迈入入神期，也正是此时，九转破婴丹的残余药力彻底爆发，我们受其影响，再次沉沦其中，根本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然后…然后我们就真正的拜堂成亲了。”
李长青默默聆听，久久无言，他望了一眼眸光潋滟迷离的风清歌，缓缓说出自己的猜测：“李长老，老夫实在是没有料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按你所说，老夫推断……正是由于此丹是你们二人共同蕴养炼制，所以才会导致这般出乎意料的结果。”
“这粒九转破婴丹沾染上你与山儿共同的轮回气息，再加上你们彼此之间本就互生情愫，所以才会如此……哎！”
李长青神色一本正经，微微躬身，惭愧道：“李长老，此事错在老夫，老夫郑重向你道歉，还望见谅。”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的。”风清歌望着满脸愧疚的李长青，神色羞赧，吞吞吐吐道：“我…我愿意……与他结为夫妻。”
李长青听闻此语，一时怔住，然后尤为开怀道：“呵呵……看来老夫的无心之举，不仅没有酿成大错，反倒是在无意间促成一段良缘。”
李长青顿了顿，心中疑惑不解，不禁又问道：“李长老，既然山儿与你结为道侣，又为何会选择与你分开，你更是完全不知道他的下落？”
风清歌静默稍许，没有再继续隐瞒李长青，神情无比黯然道：“因为……我们不是什么师姐弟，而是…而是师徒……他一时接受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所以才会不辞而别。”
“这……”李长青一时愕然，罕见的有些失态，良久以后，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喟然长叹道：“原来如此……想必当年山儿拜在你的门下，然后随你从江宁离去，为求入神，你又与山儿双双拜入本门。”
李长青望着眸光黯淡，轻轻点头的风清歌，神色尤为温和，更有一股深深的愧疚之感，这一系列的阴差阳错让他也始料未及。
“山儿自小饱读诗书，对于伦理纲常极为看重，所以一时接受不了事实也是合乎情理……李长老，你们既为师徒，那这本就不该……”
风清歌俏脸一变，凄然打断道：“门主，难道你也不同意么……如果非要让我选的话，我…我宁愿从来都不是他的师尊！”
李长青望着满脸认真之意的风清歌，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刻骨铭心的回忆，他长叹一声，劝慰道：“此事终究错在老夫……你且放心，如果山儿还认我这个爷爷的话，我会好好劝他的。”
风清歌水眸隐隐，眸中似有微光闪烁，盈盈一拜道：“多谢门主成全！”
风清歌又轻声开口道：“其实夫…夫君心中一直都认可门主，只是对于门主拒不相认的做法大感疑惑，而且也是在门主赠与轮回炼心诀以后才猜测出你的身份，所以没有前来相认。”
李长青闻言，含笑点头，面容和蔼，满目慈祥，轻抚长须道：“老夫可以通过本门的青木令牌通知山儿，不过此事皆因老夫而起，他此时更是心念不通，所以不太可能直接回来……要不要告诉山儿，你正在门中等他？”
“别…别告诉他。”风清歌忙声开口，玉颜上满是忐忑之意，叹然道：“夫君本就无法接受事实，不愿见我，如果你再告诉他我就在门中，他一定更加不愿意回来。”
风清歌的眼眸中满是执着，声音轻柔却又坚定道：“不管夫君是何想法，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他……如果夫君回到门中，还请门主及时告知我。”
李长青望着目光尤为坚定的风清歌，没有出言相劝，颔首道：“好。”
风清歌蓦然离去，重新开始找寻李南山的下落，李长青以青木令牌给李南山的传音只有短短八个字：“若无要事，立即回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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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南山无比黯然的从青铜古剑之地离去以后，又开始漫无目的地疾驰飞行，他根本没有一点心思去巩固刚刚晋升的修为，问心日月诀、融识入法等等这些惊人的机缘造化，更是被他通通抛诸脑后。
风清歌满目深情的绝美容颜完全占据李南山的心神，这一刻，他甚至都忘却了同样一往情深的赵夜清，对于青木令牌中的宗门传音，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再也没有去理会。
风霜雨雪为友，日月星河作伴，李南山茫然若失，一路疾驰，不知多久以后，形似一尊趴伏于地面的巨大玄武，极其宏伟壮观的修士城池，逐渐呈现在他眼前，正是繁华依旧的天水城。
李南山扫了一眼久违的宏伟城池，一幕幕难以忘怀的回忆不断在心头涌现，心念一动间，他从青空落下，缓缓落于地面，一步一步迈入天水城中。
风清歌一剑斩杀秦道高，李长青亲自出面震慑太上青天门三宗以后，秦家被陈家的连番反击打的措手不及，势力急转直下，日渐式微。
陈修明在百草门的帮助下，修为成功突破结丹期，成为天水城两大修真家族唯一的元婴修士，失去秦道高的秦家更加难以抗衡，只得蜷缩势力范围安居一隅，找寻东山再起的机会。
李南山缓步行走在天水城中，目光停留之处是福来酒楼、交易坊市、天河拍卖行……等等这些他与风清歌留下足迹的地方，往昔的欢声笑语仿佛犹在昨日，然而如今那张巧笑嫣然的容颜却是难以企及。
李南山一路走来，一段段美好的回忆不断涌现，他的眼神越来越空洞，心情越来越沉重，如同失去一直以来所追寻的目标，更如行尸走肉，无所适从。
李南山的身形最终停在天水城的古老城墙处，他与风清歌曾在此地一同观赏日出奇景，不过此时却是夕阳西下之时，这一幕仿佛在无声宣告师徒二人美好曾经的落幕。
李南山走上古城城墙，躺卧在古朴厚重的墙砖之上，遥望渐渐黑暗的苍穹，满目惆怅，萧索寂寥。
当夜色悄然降临，繁星闪烁之时，一个极其郑重的声音蓦然传入李南山的耳畔：“钱某拜见李道友！”
李南山转头寻声望去，只见一名其貌不扬的青年男子躬身立在一旁不远处，正是许久不见的钱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