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靠近◎
整整两天多,他们都没有走出这个房子，傅斯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但是席影还没有醒。
她被他搂在臂弯里,肌肤相贴，交颈而睡，几乎融入了对方的身体。
现在她全身都已经是自己留下的痕迹了,一些粗糙、狂暴的记录,有着浓重的归属意味。就像狼挑地方划地盘一样,只要自己愿意,他可以在任何时候加重这些痕迹,让她“一直”都属于自己。
几乎让他们融为一体这两天里，傅斯里知道自己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他在她身上留下的每一处都太过分了。
三年来几乎没有爆发过的谷欠念得到了满足,那必然是如狂风掠境，连他自己都掌控不了。
疯狂燃烧的醋意让他得到了三年以来一直心心念念的身体,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人，却只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空虚感,在攀升至狂潮巅峰的时候，同时心脏叫嚣着难以炸开一般的疼,什么都没有,他只能感觉到一片荒芜的贫瘠。
他的身体告诉他,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席影。他想要的,是就算没有性，也能很高兴地一起吃顿饭,她简单的一个笑,就值得他高兴很久。
她的情绪、牵动,现在没有一样是属于他的,甚至于她这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从他面前消失。他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抓住面前这个人。
他甚至开始有些怀疑，她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有一刻曾经属于过自己？
席影做了很多梦，梦里一直有一双眼睛深沉地盯着她，无论她怎么做，那双眼睛怎么都不肯放过她，一直在暗处盯着，仿佛要看清她身上的每一丝皮肉，带着浓烈的痛苦、不甘和怨恨，让她从心里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仿佛一辈子都无法从这种感觉里逃身了。
席影感觉自己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从被梦魇缠住的深渊里挣扎出来，睁开眼时，觉得浑身每一处都有酸疼涌上来，带着一种纵欲的虚弱和酸软，连睁眼都觉得费劲儿。
“你醒了。”
席影用力睁开眼，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坐在她床边的椅子里，无法想象他已经这样坐着看了她多久，而他究竟在想什么就更无从得知了。
此刻的傅斯里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后用体温计测了下她的耳温。
席影看着傅斯里，她以为傅斯里得到了他想要的，必然是一派得意自在的样子，却发现他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冷然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憔悴和疲惫，眼里还留着没有褪去的红血丝。
他们之间的沉默变成刀，互相对刺，伤痕累累。席影几乎已经弄不清到底是什么还在把已经并不相爱的两个人绑在一起？
当傅斯里拿着热毛巾要帮她擦脸时，席影的脸色木然地躲开，却被他捏住了下巴，一点点仔细轻柔地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汗痕，然后探到她发凉的身体，把空调调高了几度，一点点哺喂温水进她干燥起裂的嘴唇里。
测完她的耳温之后，傅斯里贴着她的耳侧轻轻吻了一下，“你今天很虚弱，我已经帮你清洗过，今天就别下床了。饿了吗，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放我走。”
“想吃面？还是西餐？你喜欢吃甜一点的，我跟江浙菜的师傅学过几道菜，要不要尝尝？”
“我要走。”
“你想吃别的也行，我都学来做，以后我有很多时间陪你，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席影苍白木然的脸上突然掀起嘲讽的笑，“你不是已经得逞了吗，还做这些干什么？你这么做，只会把我，把你自己都逼疯。”
听到这句话时，傅斯里终于停止了他们之间上句不接下句的对话，坐到床旁的椅子上，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半晌，他说：“这里没有通信，你可以猜猜这里距离你家有多少公里，这里整座山，包括附近所有的房产都是我的，这座房子里有无数监控，围墙通电，有最强硬的安保系统和医疗系统，这是我花了好几年给你量身打造的地方。你想走，得先问问他们同不同意。能点头让你出去的人，只有我。”
他在说的时候，极力说服自己避开她的眼睛，因为有几次看到她眼睛都忍不住停下自己的话，即便自己早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依旧刺得他心里滴血。
席影气得忍不住想大笑，“你现在可以关着我，但你能关我一辈子？”
“那你又能躲我多久？一年？两年，十年？就算我们都老了就算你又躲起来，就算你真的准备一次又一次地放弃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不厌其烦地换一个新的地方隐姓埋名重新开始，那你能保证我一辈子都找不到你吗？你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勇气和坚持一辈子都躲着我防着我？”
傅斯里表现出来的样子冷静得可怕，但依旧无法抵挡住他的语气里、呼吸里甚至身上每一寸散发出来的那种疯狂，让席影觉得头皮发麻，他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躲开。他的眼里有如同火焰跳动的光亮，让人移不开眼睛，甚至会不知不觉地相信他说的一切。
那双眼睛里透露出的、似乎可以称之为爱的东西，那些发狂发痴的爱，让席影觉得被灼伤到了。曾几何时，她曾无限钟意的、需要的、渴求的，现在如同滔滔江水不由得她拒绝，但是现在她已经不想要了，甚至避如洪水猛兽。
到了这个年纪，她已经不再相信一辈子这种宣言，这就像一个人说下辈子要投什么胎一样荒谬，眼下几个月的事情尚且无法预知，怎么有人敢说一辈子如何呢，曾经她也觉得可以跟傅斯里相爱一辈子，但是现在呢？
傅斯里是刻意的，他要用这种方式在席影的潜意识刻下深重的烙印，他要用一遍遍的重复来暗示她让她相信，她这辈子都逃不开自己，于是再也不会妄想着逃离他的视线。
他深深地看着席影，笃定道，“你做不到，但是我可以。我可以一辈子都跟着你，穷极一切办法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你，缠着你，到死都不放过你，也不会放过那些觊觎你的人，我说到做到。”
傅斯里不再咄咄逼人，他几乎是在以一种人无法拥有的理智和耐性在和她对话。
席影心底被傅斯里所说的庞大的设想弄得心底发麻，她死死地瞪着傅斯里，“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你不过是为了你的占有欲找了一个借口，不仅折磨了我，还折磨了你自己，你要把我逼疯才罢休对吧，我这辈子最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曾经爱过你！”
“我要是有办法放手早就逼自己放手了，不会等到现在，谁让我就是忘不了你呢。”听见席影的话，他心里像被击穿一样骤痛，他的眼里浮起一层热汽，脸颊抽痛到僵硬，手慢慢抚上她的脸颊，“你恨我、厌恶我都行，但你别劝我放弃，等你被我缠得厌了、烦了，说不定真的就回心转意了呢？”
一次两次也许还可以，三年五年也可以算是小打小闹，那么十年二十、三四十年呢？席影不敢去想。
她是一个很坚定的人。但傅斯里同样也不是一般人，他的执着她领教过太多次了。正如他所说，她真的能忍受十年如一日的侵扰，心防依旧坚定吗？她不知道。
席影觉得一股冲脑的愤怒袭上来，她从来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但是多年来的修为、沉着冷静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乌有，她恨傅斯里，恨他总有办法让她修炼出来的好脾气全部付诸东流。
她爬到傅斯里的身上，抬起酸疼的手掐住了傅斯里的脖子，并且是双手一齐用力，用力到自己的脸都微微涨红。
她被傅斯里抱着，但用了狠劲儿掐他的脖子。
虽然她浑身乏力，但力气依旧不容小觑，手下的力道很快显出威力，傅斯里的脸颊出现了呼吸不畅的狼狈，眼底掀起疯狂的风暴，“不够，再用点力。”
“你不是恨我吗？把力气全用上，你想让我放手，除非我死了。要真能死在你手里，我也值了。”傅斯里这一刻觉得心都空了，心底一片悲凉。他倒真希望她能下这个狠手，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手里，这辈子都值了，可惜他舍不得席影面对这个结局。
他就是爱她爱疯了，爱到这辈子眼里都不会再有别人。
而此时的傅斯里还不知道，自己会有一天连靠近她都不敢，只要能远远地看上她一眼就算奢侈。
掐到双手发抖没力气时，席影倒回了床上，不再给傅斯里一点回应。
傅斯里看着单薄的背影，掩住了痛苦万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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