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羌然

“是好久没见了。”那人也不怕薛无疆做不好的事情，就这么转身向宁王府内走去，把自己的背后全暴露在薛无疆面前。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长廊，走过高堂，进入庭院，院子里白玉石座上早已备好了盛满了酒的酒盏。

薛无疆在桌旁坐定，端起酒盏，沉吟道：“好酒有了，可若没有好故事听，这好酒的味道就没了一半。”

那人没坐下，他脸色很沉稳，说话也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

“你想听什么故事？”

“我杀了你之后的故事。”

那人眼神恍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直到半刻钟时间过去，他才再次开口。

“时间过去太久了……”

他的声音磕磕绊绊，记忆似乎也是支离破碎的。

“我死了之后才知道，你本来也不想杀掉我的，但我临阵脱逃，乱了军心，你不得不杀，我不得不死。”

薛无疆皱眉道：“这可不是什么故事。”

那人点头：“诚然。”

他紧接着说道：“当时，我肉身崩溃，魂魄离体，魔界也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大地变成了一望无尽的光，高天之上闪着有黑色的异物聚集，我看不清是什么，但我很怕那东西，就慌乱的往魔界的边界逃去。”

“整个魔界被黑色异物产生的引力撕扯，界墙早就不存在了，我们花费了无数代价架起的界墙甚至敌不过那东西的一次吐息。”

“我拼了命的逃，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可我知道留在魔界的那些人更惨，他们的魂魄都被吐息摧毁了，连‘存在’的权利都被剥夺。”

“我想活。”

“也许是因为我足够幸运，高天之上那东西并没有发现我……也许它发现了，但不屑于处理我这么一个卑微的存在。”

“我终于是脱离了诡异的引力。”

“我扭回头看的时候，魔界已经溃散了。”

“曾经属于三界的疆土，终究还是回到了三界。”

薛无疆点了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了解到自己被封印之后的场景。

跟预料中的差不多。

“后来……后来我迷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丢失的一半魂魄带走了属于我的很多记忆，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我在无疆海流浪了一万年。”

“你可知道，即便我们把三界搅得翻天覆地，一万年的时间过去，三界依旧恢复了风平浪静，没人记得当年的事情，因为仙人们把那些记忆从众生万灵脑袋里抹除掉了。”

“没人记得我们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仙族依旧把万灵当做血食，人族依旧努力的生活在三界辽阔大地上，无疆海依旧如同千百万年来一般风平浪静。”

他说完，转身，摆袍，坐到薛无疆的对面。

薛无疆手里早端着酒盏。

“敬风平浪静。”

薛无疆眼神里古井无波，似乎并没有因为难以接受的失败而悲愤不已。

“也敬你的故事。”

薛无疆说完，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人看着他，用一种很平淡的语调继续说了下去。

“我还记得你，是因为我在接下来的几万年里找回了失散的魂魄。”

薛无疆皱眉道：“魂魄于烈日下三天便会消散，你如何找了几万年？”

那人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我当年好歹也是十七重天，修的也是魂术，魂魄比一般人强大多了，那日从魔界逃出，我丢失的魂魄也各自逃难。”

“它们因各种因缘际会，逃到了三界中不同的地方，占据了不同种族的身体。”

“我杀掉了侵占我魂魄的生灵，取回了我的魂魄。”

薛无疆怔怔的看着他。

他还在不停的说着。

“我重组了魂魄，却再也达不到十七重天，我在人世间漂流了很久很久，总也找不到重新回到十七重天的方法。”

“直到有一天。”

他眼神里泛着莫名其妙的光。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人。”

“也许是人，也许是其他的东西……无论如何，我从他那里得到了重新回到十八重天的方法。”

他笑起来，牙齿看起来白里透红。

“血食。”

“那人告诉我一种方法，只要有足够多的血食，我就可以吸纳血食中的寿命。”

“我当时就在想，享三界血食而续其命，那不是仙人的做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