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亡者

云层不知什么时候向海面压了下来，看不到海鸥海燕之类的小东西，只能感觉气压越来越低，周围空气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前一刻还是万里晴空，现在就已被漫天乌云遮盖。皇帝感觉那并不是乌云，因为乌云不应该给人一股邪恶的感觉，乌黑的云层里也没有雨，只有挥之不散的黑色氤氲。

皇帝没有回答那个“东西”的问题，只是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楚自己的士兵们到底怎么了。

成百上千的声音再次出现。

“炎灵帝国的皇帝，你会屠杀你的士兵吗。”

转瞬之间车马飞扬，海岸线上的士兵们已组成了战阵，三排骑兵在前，步兵成倒三角形紧随其后，皇帝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最基本的冲锋阵型，最适合围剿小股逃兵。

皇帝声音低沉的可怕：“重明，这就是悼亡者吗？”

重明不敢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

皇帝接着问道：“他们还保留有生前的记忆吗？”

重明面如死灰：“是的……”

皇帝点了点头，然后向前抬了一下脚。

战旗幡动。

可天地间明明一丝风都没有。

究竟是风动，还是幡动？

除了皇帝之外，没人能说的清楚。

皇帝以一种不可思议方式跨越了空间，踩在为首士兵的脑袋上。

那士兵一脸的呆滞转瞬之间化作惊恐，声泪俱下：“皇上手下留情啊！我叫张德顺，是第一军鸾武部退役下来的老兵！只因断了胳膊才被发配到海州蛮荒，这些年来受尽苦难，皇上饶命啊！”

皇帝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鸾武部是千年前第一军团的死士部队，在战场上是要第一个填命的，前些年因人手伤残太严重，也没有必须出动死士的战争，所以才将其解散。

皇帝看着老兵臂膀上明显的半截假肢，脑海中第一个泛起的念头便是：这鸾武部的老兵曾经为我抛过头颅，洒过热血，他如今依然有正常人的举动，明显是还有救，我真的要杀掉他吗？

也就在皇帝一念迟疑的时间，老兵脸上弦泪泣下的表情忽然扭曲成了诡异的笑，手臂弯曲成一个畸形的弧度，手中弯刀对着皇帝斜斩过来。

皇帝竟避也不避，就站着让他斩在自己身上！

那老兵顶天就是个三重天的武者，如何也伤不到九重天的皇帝，弯刀在皇帝臂膀上连一道白印都没有留下。

皇帝低着头，旁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悼亡者发出了咯咯的笑，他们上颚敲击着下颚，像是无意识的牵线木偶。

悼亡者们齐声说道：“就凭你这妇人之仁，还想做皇帝？”

皇帝看着其中某个人的眼睛，镇定说道：“吾制世以仁，牧民以德，何来妇人之仁一说？你这化外邪魔，无论如何都不理解不了我人族的王者之道。”

皇帝的身影再次闪动，下一刻就出现在重明身边。

重明下意识的就想离皇帝远一点，听说悼亡者之间的传染甚至能通过空气，皇帝说不定已经在被转化的过程中了！

重明欲哭无泪，他本以为此次只是在巷弄坊间微服私访而已，万万没想到上来就和悼亡者打了个照面！

让重明大跌眼镜的是，皇帝竟然走入了那黑棺材里！

“重明，你惊讶什么？我们不是修士，不能御空，就算能飞上天去，那天上的阴云里不一定比地上安全……所以啊，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重明听懂了皇帝口中的意思，顿时激动起来，指着沉沙畔外围的悼亡者们，说道：“我们可以将他们杀掉，然后突围出去！”

皇帝冷静的出奇：“然后呢？”

重明不理解皇帝的意思。

悼亡者们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黑棺材的方向一直笑。

皇帝叹了口气：“重明，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被感染的吗？”

重明茫然摇头。

皇帝低着眉头：“如果我没猜错，悼亡者之间的传播并不是依靠噬咬或是身体接触，也不是依靠病毒传播，你看看他们，很少人身上有伤口的。”

“从他们第一眼看到你开始，转化也跟着开始了。”

如果薛无疆在场，必定要对皇帝这一席话拍手叫绝！

因为皇帝几乎就要猜对了！

悼亡者之间的传播确实不是依靠物理或是生物接触，而是依靠灵气。

灵气飘荡于天地之间，比空气少的多，但空气不可控，灵气却是可控的，悼亡者传染发展壮大族群，靠的就是被特殊处理过的灵气。

“杀再多也没用的，只有找到彻底消灭掉他们的方法，我们才能重新回来寻找他们，把朕的士兵们救回来。”

皇帝话说完的时候，已经把黑棺材推下了水。

“不破悼亡，不上岸。”

重明不敢不跟着皇帝进入黑棺材，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拒绝皇帝要求，当场就会被皇帝杀掉。

重明把薛无疆扔到棺材里，自己也乘上了已经入水的棺材。

平静的沉沙镜莫名其妙飘起了一道波纹，那波纹带着黑棺材，向无疆海深处飘去。

重明回过头看岸上，只感觉迷雾越发深重，耳边也有奇怪的歌声飘来。

《在那大海的深处，有三个人争夺死人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