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桃花魇

他脑袋里一团乱麻，蹲在地上，捻起一片桃花放在嘴里，喃喃呓语道：

“我也挺喜欢桃花的，可总是太忙，没时间去看，被关了这么多年出来，也没有好好看过一次桃花。”小侍女看着竹楼中美如玉人一般的程玉，轻声道：“姑爷很久没回来了，他跟着那位大人在外面打仗，每天都很累很疲惫。”

又是这句话。

为什么要说这话呢？

薛无疆明白，小侍女一开始就没跟他说过话。

这些话，一直都只是小侍女内心的想法啊……

薛无疆只感觉头痛欲裂，只得蹲在地上抱住脑袋，漫无目的的说着话：“可是那位大人也很累的，他吃了很多不该吃的东西，每天一到午夜，脑子里就有恶灵的声音不断回响，那是他为了变强大而付出的代价……”

小侍女的脸蛋红扑扑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娇憨：“我答应了小姐，今日要给姑爷做桃花饼，小姐一直夸我的手艺好，总想让姑爷尝一尝。”

薛无疆眼神里满是绝望。

要再来一次吗？

看着小侍女蹦蹦跳跳往竹楼方向去了，薛无疆忽然抬起头，问道：“你叫什么？”

小侍女开心的扭过头，明媚的笑容让薛无疆看花了眼。

“我只知主家姓徐……我没有名字，小姐一直叫我小卿。”

没名字吗……

薛无疆捂住脑袋，好将小卿即将出现的绝望尖叫声隔绝在脑海之外。

可惜他失败了，这方小须弥世界中的信息从来不是依靠声音来传播的，小侍女的尖叫声和程玉疯癫的话成了萦绕在他心头驱之不散的梦魇。

薛无疆快要疯了。

该死的浓雾再次出现，将整个小须弥世界重置。

浓雾未消散之前，薛无疆脑袋里不断在想，小须弥世界将他困住了，外界该会是如何一番景象呢？小晓、嘲啸和程玉他们能撑得住吧？

他原本是喝了忘川水的，但为何进入小须弥世界，就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他想不通道理，就只能归功于莲座，这方莲座似乎能够保存人的记忆，并将之重现——这种奇怪的功能又是哪一条天道呢？

难不成是混合天道吗……

薛无疆想不了那么多了，小卿已经再次出现在他身边。

小卿还没开口，薛无疆就抢着说道：“我知道你要去给程玉做桃花饼，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娇憨的少女先是愣了一愣，而后轻声说道：“小卿能回答先生什么问题呢？”

薛无疆看着她的眼睛：“你喜欢你家姑爷吗？”

小卿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像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慌张，她假装啐了一口，气愤道：“没想到先生是个登徒子。”

她说完就不再理会薛无疆，朝竹楼的方向去了。

薛无疆看着她的背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怪不得……

怪不得她会替程玉守护玉皇宫十万年！

薛无疆忽然感觉这小女孩挺伟大的。

他想救她。

梦魇还在继续，可薛无疆却感觉并不怎么可怕了。

他曾经历过世上最可怖的梦境，那是无数最凶狠恶灵对他的诅咒，他当年能撑过去，现在也能。

只要别放弃挣扎，梦魇总会结束。

浓雾聚集又散去，薛无疆每次只能和小卿进行很短暂的对话，他问了她很多事情，她几乎是知无不言，只有某些羞愤的问题才会引起她的无视。

在无数次重复的梦魇中，薛无疆几乎知道了关于她的一切。

小卿从小就跟在阿宁身边，幼时陪阿宁玩耍，少年时给阿宁伴读，直到成年，作为阿宁的陪嫁丫鬟，一同来到这座桃花府。

可程玉似乎并不喜欢她，和身世显赫又绝代无双的阿宁相比，小卿就像是皓月旁暗淡无光的小陨石。

她最喜欢红豆沙的小饺子，但总是不敢多吃，因为她的胃不好，阿宁怕她吃坏了肚子。

她曾经看着阿宁和程玉一起在春日原野上放风筝，那是她见过最美好的画面了，她梦想着自己也能有那么一天，可惜她的时间太少了，先是要陪伴孤独的小姐，然后要照顾庞大的玉皇宫，人的精神是有限的，谁能分出那么多精神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也可能是因为，世上再也没有比姑爷再好的人了吧？

小卿似乎比忧郁寡欢的阿宁更懂程玉。

“姑爷很烦躁，他身上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我听小姐说他对自己的兄弟做了很不好的事情……小姐说这句话的时候很生气，但是我想……我觉得，姑爷一定也不想做那些事的吧？”

“他做那些不好事情的时候，也一定很痛苦吧。”

“他……一定很孤独吧……”

小卿站在桃花树下，偷偷看着竹楼之上的程玉。

薛无疆忽然想起了一句话。

你在看孤独的风景，我躲在桃花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