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那一瞬间,内心强烈的情绪战胜了身上的痛楚,让她清醒片刻。
谢长闲不敢开口,也不敢去触碰她。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刻就突然被她发现不是她心中那个人。
归心似乎也没将他当成真正的人,只以为他是个虚晃的影子,一个在朦胧泪眼中格外模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如雾散去,如梦醒来的影子。她手动了动想握住他的手,将他留下,却仅仅只是动了动。
四目久久对望。
归心浑身颤唞着开始新一轮的经脉重塑又尽毁的过程,咬牙关紧咬任由清泪落下,缓缓闭上了双眼,这份痛她早就体会过,不过是将走过的路再走一遍,没什么好怕的,却偏偏在看到那熟悉身影后控制不住眼泪落下,那她只能闭上眼不看他,才能早日见他。
谢长闲根本顾不上许多,只知道拼尽全力,用尽自己所有的灵力与修为帮她塑起一层薄薄的保护,包裹着狂躁的魔气减轻她的痛苦。
可那传承的力量越来越强,完全将归心身上的灵气冲散,与她体内的魔气融为一体,让归心感觉周身如同巨石碾压,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她痛到昏厥,脑袋朝向另一边。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她浑身上下被一股温和的灵力笼着,那灵力在她经脉内游走,替她一点点修复破碎不堪的经脉与灵府。
她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的,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曾十年如一日的重复,深深刻在她脑海中。
那股灵力舒缓温和,如同将她置于严冬的温泉,她又活了过来。
她瘫在地上无力动弹,任由传承将她吞噬,体内仅剩不多的灵力修为与其对抗,也任由那如梦似幻的暖流似的灵力游走她全身经脉。
只恍惚看到那影子在她身侧许久未曾离去。
无梦界中幽暗寂寥,封闭得让人压抑。
她偶然醒来之时,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是魔域三主的,他们已经赶回来了,也应当已经发现她还在这无梦界中接受传承。
指尖动了动,她听见了沉沙的声音。
“他还活着?”
“不是他,你我亲手所杀岂会留他活口?”起秋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感情,和她人一样冷漠,从不讲别人的命放在眼中。
不论年幼的归心如何求她,她都无动于衷。
他们忠于圣女,却也不忠于圣女,他们忠于拥有传承的圣女,忠于圣女的传承。
“那个废物不是说他有个弟弟与他长得相似?不过也是个废物罢了,只是这一身修为倒真有几分像他,你们确定杀死了那个泥菩萨?”步子何也来了,他声音里带着怀疑。
沉沙语气很轻的“嗯”一声,“死了,且再无活过来的可能。”
步子何:“嗯?”
归心脑子昏昏沉沉,知道他们暂时闯不进来她放心大胆的死死昏过去。
“他死了两次。”
不知是谁说的,归心已经昏死未曾听到,唯有这无梦界中另外一人听到了,他此时却也无暇顾及这些。
“那这里面的是谢长闲无疑了。”
世界安静到什么都听不见,耳朵里什么声音都没有,眼睛睁不开白茫茫的一片,脑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仿佛从未来过这个世界,没有丝毫印象。
归心再醒来时,无梦界还是一如既往的暗沉,头顶上那原本如同星空一样的传承已经黯淡许多。
或许是终于熬过一段之后,她恢复了一些力气。
撑着坐起之时,她才发觉这无梦界边缘有个人,灵力探知过去才发觉那是谢长闲。
她愣住片刻,随后忍着身上剧痛站起来,她一身白衣已被染成红色,大片点染如同深秋的枫林。
脚踩在地上都如密密麻麻的针扎,她面上没有表露出半分别的神色。在这任由她控制的无梦界里抬手换了身衣裳,脸上遮不住的苍白与痛楚便戴上帷帽。
她仿似真的走过了刀山火海才走到他面前,蹲在他身侧轻轻推他。
“谢长闲?”声音粗哑干涩与往日不同。
谢长闲如梦惊醒猛地坐起,看着面前一身干干净净的归心有些恍然,半晌他才愣愣地开口:“师姐。”
他伸手就去扶归心,归心这次没有躲开,她无力躲开,谢长闲扶着她的地方都密密麻麻的痛,每一根针都扎进了骨头里似的。
她见他还穿着那日离开之时的衣裳,脑子缓慢的反应过来,他好像在这里呆了很多天了。
归弦从未出现过,那身影是他。
“辛苦了,你从哪里来的,我送你出去。”她只能将他送回他来的地方,但他若是从琉光宫来的,那她反倒不能送他出去,外面三头恶狼正虎视眈眈等着他。
谢长闲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掀开她帷帽的白纱,露出下面那张脸来,如同走过千年的沧桑,他看着她那双低垂的眼睛,直到归心将那白纱又放下。
他才缓声道:“从十方宗来的,云青青告诉了我进来的法诀。”
闻言,归心心中莫名有块石头安然落下。
那法诀仅能进来一次,往后如非她拉他进来,他将再也进不来。从十方宗来也是安全的,她可以将他送回去。
归心点点头,“我送你回去。”
谢长闲拉住她手不松开,意思很明显。
她无力拂开他,只缓慢地开口:“南九州请帖有时效,你再不去便赶不上了,我与你约定好,明年会仙试一定来。”
在替谢长闲洗好灵根之前,她不会走,这是她应该给谢长闲的东西。谢长闲却还是倔强的没有松开手,他只是有些累,自己也不知道是何时睡着的,再醒来师姐便发现了他要将他赶走。
或许在师姐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有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