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迷魂
第187章迷魂
储秀宫不外乎争奇斗艳,谢晚晴尽量低调。从江都到帝都,一路上,谢晚晴的举动已让陈月秀佩服不已,所以,即使她不能理解谢晚晴低调到尘埃里去的做法,也是很听话地跟着她的步调。她们依然是别的秀女嘲笑的对象。谢晚晴也不要说话,一大早就气定神闲坐在桌前喝粥。她料想陈掌宫定是一宿未睡,思量她的事。
果然,刚用过早饭,陈掌宫就带着两名宫妇对储秀宫的秀女挨个询问可好住的习惯,需要些什么?且吩咐身后的宫妇将这些问题一一记录下来。
这些事,本该由宫婢们去做。这番,陈掌宫亲自上阵。看起来像是关心秀女,一视同仁,实则却是老狐狸作派。
谢晚晴坐在半掩着的窗前,看着储秀宫内的几丛芭蕉,唇边露出一抹笑。
陈掌宫家族等级,最后来到谢晚晴所在的偏西角的室内。其时,谢晚晴正借着窗外漏进的几丝光线装模作样地绣花,月秀是绣花的好手,在她身旁时不时做指导。
陈掌宫与两名宫妇在她身后良久,不见二人转过身。便咳嗽一声,问道:“月芙与月秀小主昨夜可安好?”
月秀转过去,略一点头,道:“托付,还好,只是姐姐半夜咳嗽了些。”
“哦?月芙小主可要请太医来看看?”陈掌宫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道:这女子好大的架子,昨夜语调明明淡然,身上却有一种然人觉得紧张的诡异。
“月芙无碍。秀儿向来关心我。”谢晚晴慢慢转过身,素雅锦缎,缀着细小的花朵,包裹着玲珑的身段。
她用手不经意地推开窗,这会儿,却还是逆着光,只看得见她的大体轮廓,却还是看不分明她五官。
陈掌宫只觉得熟悉,不由得皱眉,又问:“二位小主可需要些什么?”
月秀张张嘴,她需要很多东西,这里真比她家贴身侍婢还住的差,可在这里她一点主见都没有,尤其是昨天见识过德妃和羽青青的事后。
她看着谢晚晴,没有说话。
谢晚晴站起身,道:“秀儿,不是喜欢那丛芭蕉么,出去看看,可否绣下来。”
陈月秀提着裙子应声出去,谢晚晴这才缓缓走到陈掌宫面前,转一个角度,瓦缝间露出的几缕朝阳正好打在她脸上。
她带着略略的笑意,对陈掌宫略点头,道:“要说需要,倒要请陈掌宫给我姐妹一些绣品用具了。”
陈掌宫站在原地,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紧紧盯着谢晚晴,后面那两个宫妇当年也是知情人之一,皆微张嘴,说不出话来。
谢晚晴故作不明所以地摸摸脸颊,又急忙到一旁捧着铜镜左右瞧瞧,这才转过身,问:“是月芙的装束有何不妥吗?”
陈掌宫率先反应过来,鞠躬道:“月芙小主的装扮非常美,是小的们失态了。”
谢晚晴一抿嘴,娇羞一笑,道:“多谢陈掌宫提点。那方才月芙所提的事——”
“小主放心,小的等下就命人送来。”陈掌宫答道,随即轻轻一挥手,两名宫妇很知趣地略一鞠躬,道:“小的们这就去为小主准备。”随即,低头退出去。
陈掌宫站在那里怔怔地打量她。眼看的女子,那眉目分明就是当年的太子妃,就连神色也一般无二,只是今时今日,这神情更内敛,更淡然。可如何去询问她?
谁都知道,当年谢朝英逼迫,太子妃宁死不就,与羽公子从太王山瀑布飞身而下。若不是她,贸然问,倒是将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
不过,到底是没有见到尸体。太子妃那般精明,从那里跳下去,也许还幸运在人间呢。比如眼前的女子。
问,如何问,这是个难题。陈掌宫略蹙眉。
谢晚晴见她甚是为难,略略笑道:“不知陈掌宫还有何提点呢?”说着,又慢慢踱步到屏风后,捧出一盒中国象棋,漫不经心地摆弄起来。
衣袖上的蝴蝶结轻扬,纤指拈棋,映衬着一盆迎春花,一派风流。
陈掌宫一看那棋,心里一紧。这棋分明是当日太子妃所发明。那时,闲暇在东宫,据说她极爱这象棋。
这陈月芙的一举一动倒越发像太子妃。陈掌宫轻呵一口气,略略一笑,打破僵局道:“提点不敢。只是觉得月芙小主,很像一位故人。”
“哦?那倒是荣幸,不知陈掌宫的故人何在?月芙倒想见见。”谢晚晴轻轻一笑,气定神闲,半点不似说谎。
“这位故人如今不在了。”陈掌宫叹息一声。谢晚晴惊慌地连忙道歉,道:“月芙鲁莽,请陈掌宫恕罪。”
陈掌宫摇摇头,埋头道:“何以如此呢。是小的鲁莽了。拿小主与故去的人相比。”
“陈掌宫言重了。能让您如此挂记之人,必是不凡之人,月芙倒是庆幸自己有幸能与之相比。”谢晚晴一笑,眉目里都是笑意,那眸光却幽深些,蓦然抬头看陈掌宫,分明是笑着,眸光却极其清冷,带着不怒自威的严肃,一扫之前的低眉敛眸状。
陈掌宫暗惊,不觉后退一步。这分明就是太子妃的眼神,比从前更锐利。
她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好不容易才稳住心性,像是闲话家常般,说:“小的那位故人,让小的帮她守着一个地方。小的便一直守着。”
“陈掌宫重承诺,巾帼不让须眉,您那位故人一定——知晓,十分——感激。”谢晚晴还是笑意阑珊,说话一字一顿。再明白不过。
陈掌宫听得那语气,自然明了,心里却是咯噔一下。太子妃到底为何又回来?她可不认为太子妃稀罕这后宫之位。
难道是回来报仇的。可作为她后盾的谢家已被剿灭,她对自己的容貌毫不掩饰,如此明目张胆回来。也不该是复仇所该有的姿态。她百思不得解,眉头微蹙。
于是,缓缓地叹息一声,轻语:“那位故人兼济天下,以百姓为重,绝无私心,可惜了,英年早逝。”
谢晚晴知晓陈掌宫内心担忧,毕竟谢家是被萧成熙所灭,而她是谢家的人。
她嫣然一笑,道:“月芙倒越发佩服掌宫这位故人,也决计向之学习,天下为重,只是月芙一介女子,倒不知如何以天下为重,也只能痴人说梦。”
“月芙小主有天下为重的心。这点已经够了。待来日,得蒙圣恩,能伺候好皇上,便就是为天下做事了。这天下太平不易,咱们当今圣上,可是有名的圣君。月芙小主,小的,没说错吧?”陈掌宫最后一句话咬得很慢,最后还颇有深意地扫她一眼。
谢晚晴知晓陈掌宫的意思。是在传达出如果她有幺蛾子的行为,她绝对会将之灭掉,她毕竟是萧家的仆从,是太后的人。
“这是自然。天下为重,月芙也一直这样认为,从未改变。陈掌宫见识不凡,月芙佩服。”谢晚晴略一鞠躬,笑意阑珊。
陈掌宫看着她一脸笑意,也是虚伪地笑笑说哪里哪里,月芙小主客气了。但她心里却是一再犹豫,到底应不应该去禀告太后,太子妃回来了。
谢晚晴却是漫不经心地说:“您的那位故人兼济天下,所作所为以天下为重,想必做任何事都自有她的分寸吧。”
陈掌宫听她这么说,心里安定一些,这摆明是告诉她:不要担心,她还是是以天下为重的太子妃,做任何事都自有分寸。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不要管,装作不知。可最后,皇上和太后到底会知道她回来,那储秀宫到底是脱不了干系。
谢晚晴见她眉头紧蹙,也是慢慢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一丛芭蕉,说:“到这北地来,倒越发想念江都的春日了。唉,就快到槐花胜景了,今年却看不到。往年,我与月秀一同出门看槐花,江都城外曲水流觞诗歌会,我们也去凑热闹。只是,陈家属于少数民族,一直有一项规矩,女儿家从生下来,就要出门就要戴着面巾,直到洞房花烛之时,夫君揭下面巾,从此后,嫁作他人妇,才能以面目示人。却不计,今日到底破例。”她说着,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