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皇家的变态家训
第101章皇家的变态家训饶是见惯大场面的谢晚晴,也不由得一惊。这正阳门外是个大广场,平日里空着,到皇室与民同庆时,帝后及一干大臣会登上正阳门皇城楼头,与这广场上的百姓一起欢度节日,算是皇室的亲民政策。
而今,就在这能容纳一万多人的大广场上,仪仗队、京畿司、宫婢、舍人、军队大、大臣等统一着装,各自列阵,俨然三军。
方阵最前方是手持华盖与彩旗的方阵,这方阵之前摆放着花嫁鸾车。鸾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豪华。大约是因为要亲民的缘故,车并没有一般马车的篷,也没有一般马车的奢华高大,反而有点像大号的黄包车,整个车没有挂红绸,用各色鲜花装点得如同童话里,灰姑娘南瓜车。
就不知那拉着车的两匹棕红大马是不是老鼠变的。谢晚晴站在原地,想到灰姑娘盛装出席的那段,觉得如此相像。
只是她有王子陪着,而自己是没有太子的太子妃。况且穿的也不是水晶鞋,而是谢方氏特意做的一双绣花布鞋。
童话里,灰姑娘最后和王子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不知自己最后的结局会如何?谢晚晴略抬头,远处的天蓝中泛着微紫,像是浓墨油画的背景。
“太子妃,请上车。”付尚书走过来,躬身行礼。
“有劳付尚书。”谢晚晴略倾身子回礼,凤冠很沉,貌似有些大,她怕一不小心,这凤冠就栽下来。
“太子妃言重了。”付尚书回礼,略略转身,对谢朝英说:“谢尚书,今日太子妃乃是令媛,还请做牵引吧。”
谢朝英举着谏束,踱步过来,从宽大的官服衣袖中伸出手。谢晚晴看着那只手,手掌宽大,十指修长,皮肤白皙。如果单看这只手,决计不会有人觉得这手的主人有四十多岁。
他的手在日光下呈召唤的姿势,静静待她将手交过去。
谢晚晴恍然觉得这场景极为眼熟。
“来。”谢朝英见她久久没有伸手,轻声提醒。
方云珠也略扯扯她的衣襟。谢晚晴这才缓缓将手放入谢晚晴的手中,他轻轻地牵着她,两只手若即若离,像是随时都可断线的风筝。
谢朝英走在前面,脚步缓慢,谢晚晴由方云珠和另外一名宫妇扶着,走得甚是小心。
晨风带着花香,日头还不高,刚从城墙上探出几丝局促的光线,自己的影子和谢朝英的影子略有重叠,倒像只滑稽的青蛙竖立着。
谢晚晴想起方才谢朝英伸手的瞬间,她为何觉得场景眼熟了。那是婚礼的一个仪式:穿着花嫁衣服的女子,将手交给父亲,父亲再将女儿交给新郎。
前世,千回百转的梦里哭醒,都是因为爸爸去世,她总是一个人在梦里穿着婚纱,没有人将她牵到新郎的手里去,四周都日光刺目,风声无边。
没有一个人。
今日,由父亲牵着自己,却没有新郎。世事总不如人所愿。丝丝的酸楚涌上心头,却在她脸上绽放出,如同一树灿烂繁花。
灼灼其华的神采,加上裹藏娇躯的花蕊黄宽袖衣衫,遮住脚踝的皱褶裙,轻系在腰间的紫带,让一步步走得端庄的谢晚晴身上有一种熠熠生辉的光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形容的就该是此刻的谢晚晴。
萧成熙站在队伍的前端看着一步步走近的谢晚晴,觉得周遭陡然暗下来,唯有她如明珠般夺目。她面色从容淡然,唇边浮着的那抹笑如恣肆绽放的桃花,有肆无忌惮的摄取,却又有几丝落寞。
他看着周遭的人,自己的哥哥们,还有小十二都看着她,脸上全是震惊的神色。
他忽然感到心皱起来,有微微挤压的疼痛。
他再度仔细看她。她脸上那份从容淡然像是将朝阳的局促都洗涤殆尽,只剩下满目的安闲。彼时,风轻轻吹着,晨光倾泻,花车銮驾在旁,她就那么一步步走过来,迈着母仪天下的步伐。
萧成熙不自觉握紧拳。这一刻,他再次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如潮水一般从遥远的地方呼啸而来: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这感觉,他并不是陌生,在初次见到谢晚晴时,就如同潮水般袭来,好像早已铭刻在灵魂里一样。
后来,每每看到谢晚晴与小十二牵手一起走,或看着她看别的男子,赞美别的男子,这种感觉就会袭来。
他逃避过,却始终无法对她袖手旁观。
记得当日,这种感觉初次降临,他烦乱得在杏花楼里抱着嫣然发呆好几日;他还独自一人跑马去令州,马不停蹄到达令州,一刻不得歇息,又马不停蹄跑回来;他迫不及待想去见到她,却勒令自己去了杏花楼……
他是养尊处优的皇子,胸怀着天下,从小就以缔造萧月国的繁荣与强盛为己任。帝王的家训里有一条,叫做“情爱如刀,远避之,方成天下”。
他六岁那年,在御书房里,坐在父皇的腿上,奶声奶气地说着陈先生的教导,说着如何创造萧月国的盛世。
父皇慈爱地看着他,默默不语,然后别过头看着那堵屏风。良久,才对他说:“成熙,那你要从现在起,可以喜欢上任何一个女子,但是不要爱上任何一个女子。可以宠溺她们到极点,必要时,也可杀之。”
当时的他太小,不懂得父皇那番话。许多年之后,再来回想,那时的父皇看着那堵绣品屏风,说这番话时,语气轻轻浅浅,如不可捉摸的丝线,带着深浓的无奈,也许还有甜蜜。因为后来,他辗转打听,从陈总管那里知晓,那堵屏风是父皇的爱妃董宸妃所绣。
也就是那日,父皇夸他,说儿子中,他最像自己。也是那日,父皇从御座下的暗阁里拿出一张明黄的丝绢,那方丝绢上,不知是萧家哪位祖先写的训诫。父皇告诉他:每个做皇帝的萧氏族人,都必须遵循这祖宗家法。
他至今记得那日午后,日光从屋顶的大片软玉上透进柔和的光,氤氲出一室温和。他就坐在那堵屏风下,默默背诵着那丝绢上的内容。
因为他喜欢看见父皇眼里的赞许与笑容,也喜欢父皇因他的聪慧偶尔来媛庆宫时,母妃脸上略略的笑意。
“情爱如刀,远避之,方成天下。”这句话是祖宗训诫里的。
后来,他渐渐长大,便越来越明白其中道理:如果爱上一个女子,她便会成为自己的软肋,在后宫对她必然有所保护,便有失偏颇。终究会在杀伐决断上被掣肘。
于是,看到后宫互相倾轧,明争暗斗的他;看到父皇为董宸妃的死一蹶不振、形容枯槁的他;看到马氏专权横行后宫的他;看到那么多典籍上,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他…….
始终认为女子不过是男人的装饰,如同华服、战马、酒杯、一柄剑,如此而已。
这么些年,走南闯北,眠花宿柳。不曾有女子如谢晚晴般勾起他一丝一毫的兴趣。
对,兴趣。对她只是兴趣。因为很少有这么聪颖的女娃。小小年纪,身上的气势与看全局的能力皆是上品,是有资格跟他对弈的人。
萧成熙想到“兴趣”一词,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唇边浮起一抹轻松的笑。
正阳门口离那花嫁鸾车不过五六十米的距离,谢晚晴却走了好一阵。因为凤冠太沉,礼服曳地,她怕一不小心摔倒,那可就洋相百出,之前的良好形象就前功尽弃。
她在谢朝英的牵引下,小心翼翼地走到花嫁鸾车边,这才松口气,一抬眼,正看见萧成熙唇边浮起的那抹很是得意的笑。有点像在偷着乐。
这厮怎么在这里?
谢晚晴警觉地看他一眼,这才发现不仅是他,徳启帝的另外七个儿子也在这里。就连糯米团子也是一袭劲装,一脸严肃地站在旁边。
这是个什么状况?没有太子陪同太子妃参加游行大典,就让太子候选人统统来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