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谢家二少归来(除夕快乐)
第32章谢家二少归来(除夕快乐)
尚书府门口,红灯笼已换成白灯笼。谢晚晴没等花小刀搀扶,直接一纵身跳下马车,双手在青石板上蹭破皮,血淋淋一块,她也顾不得痛,站起身便往府内跑。“三小姐,小心点。”花小刀也顾不得停放马车,将这活计交给谢三,跟着跑上去。
三小姐脚步踉跄,他欲伸手去扶,她却一摆手,提着裙子在石子小径上一路跌跌撞撞地小跑。
花小刀看着她瘦弱的身形和一直咬着的嘴唇,想起昨日她提着裙子向郭尚宫和陈先生下跪的情景,不卑不亢的倔强,还有那脸上的着急与悲伤。
一时间,花小刀心中像有钝挫的刀在慢慢割,他愤恨起郭尚宫和陈先生。尤其对是陈先生。在他花小刀心中,除十二殿下外,最敬佩的人便是陈先生。他有学问,正直。不过,这是过去的印象。花小刀暗暗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要去佩服那样的人。他今生今世只要保护三小姐和十二殿下。
尚书府内,白色招魂幡浸了露水,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将暮春绿的活力完全掩去。沿途的红灯笼一律换成白灯笼。
谢晚晴一路跑到正厅堂,并没有灵堂,甚至连素色帐子也没有挂。厅堂内只有两个人,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蓝衣少年正垂首而立,跟端坐在正位上的谢方氏说着什么。
“我娘呢?”谢晚晴也顾不得礼仪,扶着门框边喘气边问,眼泪扑簌簌滚落。
侧着身子的蓝衣少年转身正对着谢晚晴,表情复杂地打量她,然后问:“你就是三妹妹,都长这么高了。”
谢晚晴也懒得管这个帅帅的蓝衣少年是谁,又用颤抖的声音问:“大娘,我娘亲呢?”
谢方氏看着门口瑟缩着身子的女娃,心里一阵难受,豁然从主位上站起身,走过去将谢晚晴搂入怀中,轻声安慰道:“颖华,我可怜的孩子,别伤心,以后你还有大娘。大娘也会像你娘一样疼你的。”
谢晚晴的泪汹涌,整个重量都压在谢方氏身上,轻声地说:“谢谢大娘。我娘亲呢?”
谢方氏有些尴尬地说:“你娘的身份有些特殊,所以还未曾入殓,还在偏院。”
谢晚晴从谢方氏怀中挣开,又急急忙忙往偏院跑。
“孩子,你知道小妾灵堂不能在正厅,但你娘……”谢方氏喊道。
谢晚晴摆摆手,沙哑着嗓子说:“颖华知了,不怪大娘。”
是的,谢陈氏身份比较尴尬:她既不是谢朝英的正房,理应不能停在前院,但她却又是群芳谱秀女的娘亲。想必一时间,尚书府倒不知如何安置。
“三妹妹,你等等。”蓝衣少年喊道,一路跑来要拉她,让她别摔倒。
谢晚晴狠狠一甩手,转过头,目露凶光,声音喑哑地喝道:“放开。”
蓝衣少年看到这神色一愣,不觉放开。谢晚晴逮住机会一路小跑。
蓝衣少年看着她奔跑的小小背影,喃喃地说:“我是你二哥啊。这红玉怎么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蓝衣少年正是谢朝英的二儿子谢晋华,正隐姓埋名在边关军营磨炼,昨日才回到帝都。昔年,他最是疼爱怯生生躲在自己娘亲身后的三妹妹,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只是那双眼睛里总是充满惊恐。他一看到就心疼得不行。他曾经一度恨父亲怎么可以忽略自己的女儿呢。
“四年不见,三妹妹竟有如此凌厉的眼神。”他兀自自语,准备去看个究竟。
这边,谢晚晴往偏院跑。终于看到那荒凉的小院,那院门口也是白灯笼、招魂幡、白色帷帐,隐隐有妇人低低哭泣。
一直跑着的谢晚晴此刻倒是脚像灌铅似的走不动。她站在门口,竭力想谢陈氏的脸,竟如何也想不起。
她捂着脸蹲下身,泪从指缝间滚滚而出。
“三妹妹,节哀。”耳边响起轻微的叹息,接着有人拥她入怀,槐花熏衣的味道,让她想起谢陈氏说江都槐花胜景,眼泪扑簌簌落下。她也不管拥她入怀的到底是谁,只是下意识地抓住,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别哭,你还有二哥。二哥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谢晋华轻拍着谢晚晴的背,轻声地说:“二哥以前说过的话一辈子都算数,红玉不要担心。”
谢晚晴边哭边听着恍如天边飘渺的声音,将那些句子组合起来进行一下琢磨,浑身顿时一凉。原来尚书府里并不是没人注意过谢红玉。这二哥好像与谢红玉极其熟悉,那么很可能看出自己的冒牌的。看来以后要尽量远离谢晋华。
想到此,谢晚晴陡然停止哭泣,使劲挣扎。谁知他抱得更紧,很是自责地说:“都是二哥不好,没能好好护你。才让你去那个什么劳什子群芳谱。”
谢晚晴还是一个劲挣扎,没挣脱。却听得耳畔一声呵斥:“放开她,没看她不愿意你抱着么?你这个登徒子。”
是花小刀的怒吼,随即是拔剑而出的声音。谢晚晴松口气,花小刀来了,便好办得多。谁知谢晋华功夫也不弱,一手抱着谢晚晴,一手捡起地上的枯枝与花小刀对战。
花小刀毕竟也是宫廷侍卫里数一数二的好手,与谢晋华倒是不相上下。
谢晚晴万分着急,轻喊:“小刀哥哥,他是我二哥。”
二人一愣,还未收手,院落的门吱呀打开,一身素衣的静妈在扶着门框破口大骂道:“我主子身前怎没见如此热闹?今番去了,也要吵得她不得安宁。你们这群不得好死的。”
谢晚晴下意识一挣扎,谢晋华倒没抱多紧,她顺利挣脱,竭力挺直背站立,看着满脸憔悴,眼睛红肿的静妈,仔细一看,那头上的哪里是什么白布帕,分明就是一头银丝。
谢晚晴觉得心像被刀绞,昨日见这五十多岁的妇人在窗下绣花,还只是偶见银丝,今日却是头发全白。这瞬间白头该是如何的伤心。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自己。
她觉得浑身一软,幸而花小刀眼疾手快扶住她。
“三小姐,节哀。你娘不愿看到你这样的。”花小刀安慰,实在是嫌自己嘴笨,才学浅。
是啊,谢陈氏定然不会想看到她这样的。
谢晚晴咬着唇点点,这才挺直背一步步走向小院。
“静妈。”她走过去抱住瑟缩发抖的静妈。
静妈挥手要甩开她。谢晚晴使劲抱住,整个人都吊在她身上,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是颖华不好,是颖华不好。”
一直不动不摇的静妈也软下来,蹲身抱住谢晚晴,二人抱头痛哭。
二人哭一阵,静妈才止住泪,哽咽着说:“走吧,去瞧瞧你娘,算是这最后一面。也不枉她一番苦心。”
谢晚晴咬着唇点点头,随着静妈往院里走。院落里高大的树木投下斑驳的日光,仍然驱不去彻骨的寒。
静妈在一株树下站定,抬头看着树,轻声说:“帝都五月的天气微寒,要是在江都,这槐花怕是开遍了。”
谢晚晴抬头看,以前未曾注意,没想到这小院落里尽是槐花树,想来这谢陈氏是真喜欢槐花的。那到底是如何的一个女子,在江都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的小姐,温文尔雅。江都又是一个名士辈出之地。那是怎样的浪漫时节。
“走吧。”静妈拉拉谢晚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