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一）

大雪（一）

“好大的雪啊。”周程站在窗户前感叹，室内的玻璃有好一层雾气，他抹掉了一小块，往外看。

昨夜两人回来不久，天空就开始飘起雪花，是徽州很少见的大片雪花。

回寝的学生们被这白色牵绊了脚步，纷纷驻足欣喜，有的甚至明目张胆掏出手机拍照。要知道南方的孩子对雪有一种天生的热爱与期待。

“是的，还好学校提前通知了公交公司。”阑渡在收拾假期的东西，闻言往窗外看了一眼，周程在窗面上用手指画画。

“你在画什么？怎么和小孩一样。”阑渡走到书桌旁，把笔筒里的棒棒糖拿出来塞进书包，想着阑雅会喜欢。

“你猜，过来看看呀”

阑渡瞅着周程弯弯的眼睛，不由地笑了笑，晨起的不安似乎也缓解了。

“这是，两个人？”

窗面上是两个火柴棒小人，还有一个有点奇怪的长方体。

“你看出来啦？”周程手指没停，在右边的小人头上又画了几个三角形“你看，这个像不像你，这是……皇冠，然后，中间是钢琴，然后，这个小人是我。”

“哈哈，那你为什么也站着，不坐着？”阑渡看着这副极具抽象的简笔画好玩的很，“我猜你是不会画坐下，其实你看只要这样…”说着，阑渡在左边的小人旁画了一个小凳子。

“那我应该是弯着腿。”周程试图把原来的两根直立筷子腿换成弯着的，结果忘记这是水汽凝结，一擦全没了。

“呀，完了，你没腿了。”

“……”

“算了算了，我还是快收拾，咱回去找阑雅他们一块，去雪地上画。”周程大手一抹，把雾气全抹开，窗外的雪景顿时就清晰了起来。

毕竟只有三天假期，两个人也没带很多东西，十分钟左右就收拾好了。校门口公交车已经停了不少，这是雪天专门送学生们回家的。

理a班主要是307、308两辆车，周程跟着阑渡坐在后排的角落。

“哎，这像不像我们夏天去大水溪的时候？”周程盯着阑渡的侧脸，语气轻松，却发现偏头望向窗外的阑渡似乎很焦虑“你怎么了？”

“啊……没事儿，我记得呢，当时也坐的公交车”阑渡说着收回视线，轻轻叹了口气，他从早上起来右眼皮就跳着不停，这样他很不安。

车厢里面很热闹，充满着学生们日久归家的热情，周程伸手握住阑渡冰凉的手，安慰似的搓了搓，阑渡手心细细密密都是冷汗。

“江淮，阑雅我们回来喽！”周程推开家门，意外地发现两个小家伙没出来迎接。

楼上的江淮正在做作业，听到喊声才匆匆下楼：“哥哥！你回来啦”江淮现在长高了不少，但还是很热情，抱了一下周程，后面阑渡关门出声他才发现还有人“哎？阑渡哥哥，你今天会接阑雅过来吗？”

江淮这一问，给两个人都问懵了。

“雅雅不在这里？”阑渡瞬间紧张起来，手握着门把手没松。

江淮也有点懵，“雅雅昨晚被叔叔接回去了，她没和你说吗？”

阑渡没回答，把书包往地上一丢，推开门就跑，周程连忙嘱咐了一句江淮好好待在家里，跟着追了出去。

阑渡和阑雅说过，去哪一定要和自己说，即使是父亲阑勇也必需提前说。但阑雅被接走这么久，没来消息，阑渡此时的不安已经达到了顶峰，他也不管雪水打湿鞋子，尽全力往回跑，边跑边给阑雅的电话手表打电话。

“嘟，嘟，嘟，嘟”手机里声一直在响，却无人接听。

周程赶出来却没见着阑渡，周围脚印杂乱混着融化的雪水，他不知道阑渡走得哪条路。

“嘟，嘟，嘟……”电话手表一声一声响起，在桌子上震动着。

十几分钟的路程，阑渡抄了小路，硬是五分钟没到跑回了老小区，一路上他电话没断。

老小区没有良好的物业管理，路上都是积雪，阑渡一步一个脚印，快速往小车库赶。

因为走得太快，阑渡还摔了一跤，手机滚到雪里，阑渡顾不上其他，摸到手机就迅速爬起来。

等到跑到门口，他才发现，小车库的卷闸门是半拉的，也管不上其他，掀开门往里跑。

阑雅此刻正安安静静躺在被窝里。

“雅雅，雅雅？是哥哥”阑渡声音有点抖，他晃了晃妹妹的脚，没有任何反应。

阑渡猛地掀开被子，把妹妹捞起来“雅雅！雅雅！你怎么了？”阑渡拍了拍妹妹苍白的脸颊，还是没有反应。

阑渡反应迅速，把妹妹放平，做起心肺复苏，他没注意到，阑雅的身上没有任何温度。

任凭阑渡怎么叫，阑雅就是没反应，苍白的嘴唇没有丝毫血色，阑渡慌了，拿起手机打急救，却发现手机压根开不了机。

“阑渡！”周程一进门看见得就是阑渡一张惨白的脸，怀里抱着阑雅，不停拍着手里的手机。

“打120！”

……

“哎呜——哎呜——哎呜——”

……

“抢救无效，初步推测死于窒息。”

……

“雅雅，雅雅”

……

“你他妈为什么要接她回去！你不知道她有心脏病吗！你怎么不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