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离（二）
夏离（二）
“我和你说件事”阑渡挑了个角落的位置，时间还早，食堂人不多。周程和阑渡相对而坐，他刚坐下，就听阑渡有些犹豫似的开口。
“怎么？”周程有点惊讶，他的这位好同桌兼新室友基本没有主动说起过什么。
“我，我有抑郁症，并且有一些伴随症状，有的时候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可能会伤害到周围的人。今天向你发火，对不起。”阑渡用筷子戳着餐盘里的土豆，可怜的土豆块本来就被食堂阿姨煮的有些烂，现在更是成了一团。
“没事儿，我都忘了，再说了你那根本就不算发火”和我比起来的话。
“你不嫌弃我，不觉得我矫情？”阑渡被确诊为抑郁症时，他自己都不相信。初中的时候他也向周围同学坦白，可是换来的更多是嘲笑和疏远。后来他就选择自己默默地吃药复诊，控制不好情绪，那就少和别人接触就好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抑郁症和所有其他的病症一样，而且是身体和心理双重的疾病。我们是朋友，应该互相理解才对。如果真的要有什么，我只觉得，很心疼。”周程认真地盯着阑渡的脸，他没有动筷子。
“嗯？”阑渡停下筷子，擡起头。周程目光坚定，定定的看着他。
“我早就有感觉，觉得你本来不是这样的人，你总有保留，悲观又疏离。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觉得心疼。”心疼你年少独立，一路辛苦；心疼你害怕伤害别人，刻意疏远。可是我又不能问你，因为你会退缩，我只能等着你自己说。
阑渡没有想到周程会这么说，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从来周围的人只是看到了他的疏远与独立。他身边没有知心的朋友，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亲长，所有的一切他只能自己扛着。蓦地，阑渡红了眼眶，他快速地抿了抿嘴唇，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他在憋眼泪。
“哎，你别哭啊，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对不起，对不起”周程不知所措起来，他连忙站起来，跑到阑渡旁边，翻兜找纸巾。
“傻瓜”温暖包围了周程，他被忽然站起来的阑渡抱住了。“谢谢你，我的好朋友”阑渡的气息轻轻地吐在周程耳边，周程在阑渡看不到的背面微微睁大了眼睛。
阑渡抹了一下眼睛，准备坐下来，结果周程拦着腰的手没有放下来。
他轻轻拍了一下周程的背，“好啦，我没事，快吃饭吧”
周程这才连忙放开阑渡“哦……嗯！吃饭”他的语调上扬的明显，是藏不住的高兴。
“我的土豆给你”周程把自己盘子里的土豆拨给阑渡。
“干嘛？”
“你的都被你捣成那样了，吃我的吧”周程这个同桌的挑食程度他是见识过的。
“成，就当你孝敬哥哥的”阑渡本来已经拦住周程的筷子，但是看着周程真诚的样子……
周程一顿，反应过来，阑渡在逗他“阑渡！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会生气，快吃，瘦死了你！”
阑渡笑了声，吃起了周程拨过来的土豆，味道还不错。
一中的住宿校区是新校区，只有高三学生。三十一号这天，学生们只需要整理好内务，晚上六点半准时到班里上晚自习就可以了。
暑假才来，学生们都是脱缰的野马忽然回笼，住宿名义上是学校加强管制，实则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脱离家长的“监视”。这不，趁着年级班主任开总会，大家都在桌肚里面偷偷搞小动作。
a班小喇叭（李嘉佳）：同学们，李莫愁今晚不到七点半回不来，有没有要打王者的？
允心小可爱：我！我！我！昨天被我哥盯着补作业，打不成。
同学a：还有我，这才第一天，明天才开学呢，暑假被我妈管着手机，现在好不容易能玩一下。（兴奋表情包）
同学b:是呀，是呀，我家也是除了领任务，根本不让我碰手机。（哭哭表情包）
……
班长李敏：哎，不是，你们打游戏的别怪我没提醒，被抓到了我不求情（火焰表情包）
允心小可爱：哎呀，班长别气，抓不到，再说你不也看小说了吗？”
班长李敏：……@y管管你妹
y：管不了（捂脸表情包）
允心小可爱：小狗吐舌头jpg.
……
“阑渡，许亦是许允心哥哥？”周程头抵在桌沿上低头翻班小群聊天记录。
“嗯，他们是孪生兄妹。”阑渡依旧在刷理综的真题。
“哦，这样，你以前打游戏不？”周程的声音本来就低，闷在桌肚下面更低了，阑渡险些没有听见。
“打的少，没什么意思”阑渡手里面没有停，依旧在写题目。
“我想打，我妈不让，后来也就没打了”周程在拿手机修图，他暑假偷偷接了客片，这会儿还有点没收尾，但是问题小，他手机就能解决。
“我去洗手间。你当心‘莫愁’回来逮着你”班里面闹哄哄的，学生们惦记着会突然杀个措手不及的班主任，吵得声音都恰如其分。
“哎~”自那日二人说开，周程没有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忌惮”着阑渡了，他擡头，应了一声，并起两根修长的手指，俏皮地朝他做了个“salute”手势。
阑渡嗤笑一声，从后门离开去了洗手间。
秋雨未来，暑热没消，倒是暗处螽斯鸣叫渐起，无人时在这郊外的校区有种狂妄之意，人过时倒是收敛的及时。
没了城区光污染，漫天星光璀璨，阑渡把手探下窗外的半空，凉意从下面涌上来，微微的很舒心，他又想起周程下午问他的：你打算考哪所学校啊？
当时的他只是顿了顿回了句，你猜，便低头吃饭。说来都是笑话，他成绩拔尖，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考哪所学校。小时候的他么，想当一名警察，这样抓住那些来家中闹事的人，或许他能挽留住妈妈的吧？可是他是失信人员的儿子，又如何入公职呢？
阑渡摇了摇头，他不该走远的，阑雅怎么办？他家欠下的债怎么办？
一阵浅浅的高跟鞋从一楼传了上来，原本声音是被刻意放低的，但是阑渡天生就有双好耳朵。
是班主任李利上来了。
阑渡连忙摸了摸口袋，没带手机。他加快了脚步，赶回在走廊另外一头的a班。
“老师来了，现在在上楼”阑渡站在门前对着班里面略显慌张地通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