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二）
梅雨季（二）
许亦的综合排名最高，在全省排进了前五十；周程差一点进前五十，是第57名；阑渡最后，排名是77，三个人都很厉害。
“许亦，老师希望你能继续保持，稳定在前五十已经很不容易了，可以把自己的目标放在b城，有问题及时和老师联系，我相信你”李利对许亦这种成绩向来稳定，不怎么偏科的学生很喜欢，公布了排名简单分析了一下试卷，就让他回班了。
李利对周程的表现还是有些惊讶的，虽然他来a班入班分数高，但毕竟是靠了关系,她没想到跳级而来的周程理综可以这么强。
“周程，很棒呀，你的理综只扣了三十分不到，这次试卷还挺难，这值得表扬。但是，老师想和你谈一谈你的语文和英语，你是不是有点偏科？”李利看周程的结果，英语和语文拉分不少，不然按照周程的理综总分肯定能进前五十。
“老师，是有一点，我的基本知识点没有问题，主要是在写作上，我的失分应该是在这上面”周程对自己的情况很清楚。
“主要是什么问题呢？”按说，习作不会差到只比基础分高一点点，李利有点纳闷。
“老师您才带我，可能不太了解我的字”周程抓了抓头，有点不好意思。
“哦，我想起来了，这个是不是你的？”李利从工位上抽出一本练习册翻看，a班的练习册是翻开到当日作业打开提交，李利批改不看名字，她能记住所有人的字迹。
周程新来不久，但是李利还是记住了这个字。
只见数学练习册上的数字还算规整，但是像“解、答”这种带文字的地方，如果不是这些个字位置固定，真的辨认不出它们到底是什么，字歪歪扭扭且不说，简直像瘸了腿断了胳膊的，笔画大小不均，到了写定理这种长一点的句子的时候全粘在了一起，好像写字用的不是墨水而是互相吸引的什么化学物质。
阑渡站在旁边瞅了一眼，忍不住轻笑了一下，这算是他长这么大看过很丑的字了。
“都说字如其人，你这大小伙子长这么帅，字怎么写这么难看？”李利改作业的时候主要看过程与结果一般不多关注字迹，奈何这字丑的令人印象深刻，她就把练习册抽出来准备考试完单独谈话，没想到是周程，她是又好气又好笑。
“来，你看看这个”李利拿出复印好的作文复印件，上面的字锋利而苍劲，规整又有吸引力，光是看字迹，就知道是一篇高分作文。
“这是你同桌的，你看看别人的字，虽说你比大部分同学小一岁，但是也写了十几年字了，不应该啊，现在还有时间，好好练字。阑渡作为他的同桌你帮我好好盯着他”李利不想高考时周程因为字迹吃亏。
阑渡和周程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周程你别的没什么问题，继续保持，同样的遇到什么问题及时和我说，先回去吧。”
道了声谢，周程像阑渡示意就先回去了，办公室里面留下李利和阑渡师生二人。李利从旁边拽了一把椅子，让阑渡坐下，她格外在乎阑渡这个不容易的学生。
“最近你和你妹妹都还好吗？你身体怎么样？”李利是一位很合格的班主任，高一的几次家访她了解了阑渡家里面的情况，她明白阑渡是一个很不容易的少年，同样是母亲，她很心疼阑渡。
“挺好的，老师，您不用担心，我的药都在按时服用，妹妹也没什么事情”非要说的话，就是火锅店装修升级，他要丢掉自己的兼职工作了。
“我也不劝你，但是压力太大的时候不要总是憋着，你不愿意和我说，就和同桌聊聊，我看你们相处的不错，周程挺好一小伙子。”
阑渡患有抑郁症，他不愿意和大家走得太近，他受不了别人悲悯的眼光，也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大家。从前总是独来独往的阑渡，现在和周程走近，李利挺欣慰的。
“嗯，他是挺好”但是也没必要为自己承担多余的负面情绪，阑渡在心里面回答。
阑渡是很理性的人，他处事待人都效忠于效率与公平，物质都是等价的，他没办法控制很好的情绪也是如此，既然自己不能给予周程高的情绪价值又有什么资格让别人承担自己的负面情绪呢？
或许他没有那么勇敢，他的情绪需要药物来维持正常，睡眠也是如此，在所有的关系中他都把自己放在一种若即若离的境地，随时能够抽身，也从未剥下自己的外壳停止防御。
“阑渡，虽然我很不想提，但是老师还是得告诉你，你爸爸的特殊身份会让你的录取不会那么顺利”周程的父亲是老赖，李利在阑渡入学的时候就知道，她没有外说过这件事。
“我明白老师，我能高考吗？”阑渡很平静，当他知道自己不能上自己心仪的学校时，他就已经慢慢地做心理建设了。
“能的，只是说像一些双一流的大学，政审这里过不掉，不过老师会根据你高三的具体情况帮你留心的”凭周程的能力，上一所好的985完全没有问题。
奈何这么优秀的孩子有一个不好的出生，李利每每想起来都会感到心痛。她希望自己学生的努力能够得到相应的回报。
“谢谢老师，我会保持自己的状态的”阑渡聪明学习也很刻苦，他知道自己没有很多机会，但是只要有更好的可能，他就不会放弃。
“好孩子，你要注意身体，资金上有困难你和我说”李利明白阑渡的困境。
她也给阑渡争取过助学贷款，但是阑渡拒绝了，她到现在还记得阑渡的话。
那是高一的家访，李利了解了阑渡的情况想要给阑渡申请贷款，阑渡很温和地谢过老师，说：“老师，我还不起，所以不能借”。
是啊，阑勇还不清的债务将来还要由阑渡继续还。阑渡很争气，他每一学期都能拿到奖学金，虽然不多，但是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些许帮助。
“谢谢您的好意，我暂时不用”阑渡知道李利对自己一直以来的照顾，他心怀感念，却也不愿意接受老师的资助，因为他知道作为单亲妈妈的李利也非常不容易。
连续的阴雨天在考试结果出来的这天放晴，天空被晚霞染成了血红色，美丽而妖冶。明日的万里晴空得到预示，但是却永远驱散不了阑渡心中的阴霾。
从办公室出来的阑渡觉得自己很累，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在哪，也不明白自己努力的意义在哪，是为了所谓的荣誉还是那维持生活的奖学金？阑渡的人生是虚无的，他并不是很想活下去，但是现在的他有很多羁绊，他无法做到孑然一生，什么都不顾的安然死去。
“嘿，回来啦？我等你呢！你怎么不高兴？”开完班会同学们基本都去吃晚饭了，按照a班的传统，联考完不上晚自修。周程不着急，他想等同桌回来。
“没有，你找我有事？”阑渡笑了笑，开始收拾书包。
“哎，不是要练字嘛，我看你的字那么好看，想请教请教你”周程是个行动派却也固执，以前被老师说过字丑，但是他分高，也不在乎。
现如今有同桌监督，他倒是愿意好好练字。
“我现在没时间，明天再说吧，我要去火锅店打工”阑渡想赶在火锅店装修前再尽量多做几天，他是小时工，按天结算。
“那好吧，你不要太辛苦，我先走了”周程看了一眼阑渡的位置，先离开了。
阑渡觉得周程一定做了什么，他伸手往桌肚里面摸了摸，果然，是一盒牛奶。牛奶上面的贴纸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拜师礼，不许不喝！”。阑渡笑了笑，把贴纸撕下塞进口袋，背上书包离开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