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68章雕塑

陈众馆长是在华阳区西北边的一块公共绿地上被发现的，发现的过程还甚是骇人。凌晨5点左右，一名叫李丽的环卫工人正在马路上打扫，远远地看到公共绿地上似乎躺放着一具残破的人体石膏雕塑。岭南美术学院就在附近，出现废弃雕塑也不足为奇。

李丽感到很生气，因为石膏雕塑又笨又重，清理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走近一看，惊愕地发现这原来不是雕塑，而是一具被肢解的赤裸的男性尸体，顿时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后来，她在同事的协助下报了警。

接到报案，莫一峰驱车带队封锁现场。不一会，骆绎也来了。经过拍照取证后，尸体就被带回华阳区公安局的验尸实验室。

被害人经指纹核对确定为54岁的陈众，身高1米78，体重70公斤，头发花白。因为尸体有被冷藏过的痕迹，所以死亡时间只能粗略判断是在昨天晚上21:00—23:00之间——也就是陈众失踪的第二天晚上。至于陈众失踪后到被人杀害弃尸的这段时间，他去了哪里，暂时无从得知。发现尸体的地方恰好又是监控死角，尸体是怎么搬运过来的，弃尸的人是谁，暂时也不清楚。

陈众的主要死因可能是面部失血过多流入肺部而呛死。他的面部有多处瘀伤，鼻骨骨折。嘴角被尖锐的利器朝两边割开，伤口平整且裂至耳垂，下颌骨与咬合肌均被切断，并且伤口及嘴唇被红色的针线缝紧，呈现出一种如街头小丑般的诡异笑容。

尸体从胸部下方开始，被人用利器切割成两部分——可能是在陈众死亡前，也可能是死亡后。因为尸体被破坏得太严重，且致命伤口过多，已经很难去判断了。身上的血液基本被放尽，尸体内外全部被用水清洗过，未找到任何属于凶手的组织样本。

颈部有明显勒伤，双臂、手腕、脚踝、胸部都有被捆绑过的痕迹。痕迹较浅，但伤痕面积大。部分伤痕有成年人的手臂粗。可能是被较为光滑且粗大的绳索捆绑所致。伤口自下向上翻起，可能被凶手倒吊过。胸部还有多处烫伤，烫伤为比较规整的圆形，极有可能是烟斗之类的物品所造成。经解剖，胃部的食物还没完全消化，然而部分残渣显示他曾经吞食或被强迫吞食过粪便。大腿有多处刀伤及瘀伤，双腿的膝盖骨皆被拔掉且丢失，至今还没找到。这些伤口似乎在反映一个事实——他在死前曾被惨无人道地折磨，且时间长达16至20个小时。凶器包括尖刀乃至棍棒、钝器、斧头等

听完法医的尸检报告，陈太太情绪崩溃地跪在地上，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哭泣声。收到丈夫失踪的消息时，她人在美国。坐了一晚飞机后，却收到警方通知她来认尸的消息。眼前的丈夫伤痕累累、支离破碎，简直不敢细想他死前经历了什么痛苦。

钟小玉连忙扶起陈太太，可是双手一直在颤抖，手臂发软，怎么扶也扶不起来。

蓝教授活在世上，看尽了两千年的世间沧桑，自认一颗心已经坚硬如磐石，他和陈馆长相交尚浅，但此刻看到四分五裂的遗体，还是感到悲从中来，心脏隐隐作痛。

莫一峰办案多年，自认为见多识广，可看到被如此残忍的作案方式，心内百感交集，很不是滋味。

胸膛燃烧着一团熊熊火焰，黄德才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凶手给抓捕归案。

骆绎也为被害人感到悲伤，但他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前程。作为协助分管华阳区公安局的小领导，辖区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性质恶劣的案件，他肯定逃脱不了干系。

门外走进一位身材矮小的小老头，短脸小眼睛塌鼻子，相貌平平，实属扔进人群里也不甚起眼的那种。但是他戴了一副玳瑁框子的近视眼镜，五官上的缺点也被掩盖了五六分，再加上身姿挺拔、衣着得体，看上去还算一派斯文和蔼——他就是南遥王宫遗址博物馆的周世通馆长。

只见周馆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瘫软在地上的被害人家属说：“陈太太，真的很抱歉，我来晚了。”

陈太太指了指尸检桌上的陈众，“周馆长，请你一定要帮帮陈众，请你一定要帮帮我！”

周馆长瞥了一眼躺在陈众遗体，体温骤降，手心不断地渗出冷汗。若是不看脸，周世通大可以将他当作是一座某新锐设计师设计的大理石雕像。可是“雕像”长着一张熟悉的脸，又裂着一张诡异的大嘴巴，这是让他最为害怕的地方。两位馆长相识于微时，两人既是多年老友，又是多年战友，并肩走过高山平原，也走过戈壁沙漠进行考古工作。久远的事情不说，就在两天前，他们还一起在酒宴上愉快地碰杯。却没想到仅仅两天后，以这种方式重遇。

陈太太抬起头，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泣不成声地对在场的警察们说：“我希望警方能尽快抓到凶手，以慰藉我丈夫在天之灵。”

骆绎说：“陈太太，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将凶手抓捕归案。既然确认被害人是你的丈夫陈众，那麻烦你跟我们做个笔录。关于你的丈夫，我们还有很多细节想要了解。”

钟小玉扶起悲痛过度的陈太太，对他说：“麻烦您带路了。”

众人陆续离开了验尸房，蓝教授拉住了黄德才问：“黄警官，上次拜托你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黄德才说：“我正想跟你说。几个传播徐满坠楼的视频账号，绑定的都是徐满的手机！”

“什么，是有人拿了徐满的手机吗？”蓝教授惊愕。

“徐满坠楼了之后，他的手机一直没找到。为了阻止视频的传播，我们先是禁了绑定徐满手机的视频账号。后来又尝试追踪徐满的手机讯号，却怎么也追踪不到。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手机被毁了。二是他的手机处于完全没有信号覆盖的区域。不过你放心，我们会继续追查的，一定会找出背后搞鬼的人。”

“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