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不想见你
第62章不想见你
谢默之再次醒来，已然退了烧。
病房门被打开，清风拨动窗帘，他坐在日光下有些睁不开眼，等人走到身前才确认是丞风。
“我带了衣服过来，等换好后再吃早饭。”丞风手里拎着袋子，走到床边问：“用我帮你吗？”
谢默之想起住院的那段时光，他躺在病床上，每次发烧后都会大汗淋漓，身上的力气连换衣服都做不了。丞风却从未嫌他是个麻烦，每一次谢默之做不到的事，都是他亲力亲为出手相助。
昨天晚上烧糊涂了，谢默之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下意识找丞风帮忙。他觉得这个习惯不好，丞风又不欠他什么，凭什么总操心他的事。
两个alpha虽然不用避嫌，但丞风有自己的生活，总不能一直围着他转。
“不用，谢谢。”谢默之低头接过袋子，没有发现丞风因为他礼貌拒绝，眼里划过几分失落。
谢默之走到卫生间，盯着镜子解开扣子，身上的疤赫然暴露在视野内。
新生的皮肤与其它地方颜色不同，原本健康的身躯变得纤细脆弱，即便日后精心养好，也经不起折腾去掉狰狞的伤痕。
镜中人又丑又残，谢默之不明白霍闻生怎么能说出喜欢的话，更不理解他能喜欢什么。
所以昨天晚上，谢默之很平静地说：“不好。”
霍闻生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很久，很浓烈的悲伤包裹着谢默之，似乎在无声问他为什么。
“你总是不解释清楚原因，凡事想要我去猜，我太累了，不想猜了，你又说好听的话哄我，”谢默之沉静地望着他说：“我不想把好容易拼好的自己，再一次打碎了。”
整个世界安静又寂寥，谢默之坐在月光下，用毫无波动的语气，说着最令霍闻生窒息的话。
他说：“霍闻生，我好疼啊。”
自从陈晚走后，谢默之觉得他比以往更能忍受疼痛，不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里上的。但到了斐明岛，被伤口折磨夜不能寐的时候，谢默之总能想到霍闻生的那些话，加倍地让他感受痛不欲生。
好在两年过去，都挺过来了。
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谢默之死里逃生一次，自我暗示这辈子再挺挺也就过去了，其实也没什么可以痛苦的。
直到霍闻生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谢默之回过神来，不明白眼前的霍闻生为什么忽然慌乱，等过了半晌，才听清他说：“默之，别哭。”
谢默之愣住，很想反驳他很久不哭了，但霍闻生伸手蹭了蹭他的眼角，指尖上沾着晶莹的液体。
随后他被霍闻生紧紧抱在怀里。
这怀抱温暖柔软，像是一道坚固的屏障，企图将谢默之的悲伤隔离开外，不料瓦解地是平日里自认为伪装好的坚强。
生病的人是脆弱的，心里又压抑太久，即便嘴上全然拒绝，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和曾经亲近过的人发泄情绪。
谢默之的声音闷在霍闻生的侧颈，他厌恶自己的脆弱，却无法控制流下的泪水，有些喘不过气地说：“我不想看见你。”
霍闻生的心被碾碎，却还是故作轻松把人抱在怀里，像之前安抚一样，轻轻拍着谢默之的后背，用温柔的声音哄人说：“你不哭了，我就离开。”
听到这句话，谢默之尝试忍耐眼中的酸意，又慢慢反应不对劲，控诉他说：“应该是你现在就走。”
“可是我舍不得你……”霍闻生的情话脱口而出，落进谢默之耳里，竟意外地缓和他难过的情绪，连他本人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
霍闻生笑了笑，眼神很哀伤，他没有说假话，既然答应了谢默之离开就不会食言。于是在离别前，他将最后的安抚化作轻吻，克制地落在谢默之耳尖，缓缓说：“对不起，我比你更恨我自己。”
听到他这句话，谢默之有眼泪从怔愣的脸上坠落。
他以为霍闻生趁此会说几句好听的话，故技重施将他哄住，却没想到霍闻生没有再谈情说爱，而是向他坦露对自己的怨恨。
过了一阵，霍闻生给谢默之掖好被子，又调好一个适宜的温度，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病房，从谢默之的视野里消失。
一别过去四五日，谢默之感冒好了，情绪也恢复如常，准备恢复身份离开。
如果走正规渠道，那他的假身份会被查尔德知晓，虽然两人处的不错，但法不容情，这么弄必定会被当成偷渡客审讯一番。
最好的方式是找周立仁补办证件，然而对方的电话一直显示关机。丞风解释说：“他上岛后，遇上点麻烦，这几天一直联系不上。”
“什么麻烦？”谢默之虽然觉得自己有点自不量力，但想到周立仁帮过自己，便询问：“我能帮他吗？”
丞风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没细说就挂断了电话。”
思来想去，谢默之最后决定走正规渠道，去找查尔德坦白一切，大不了接受几天审查。反正林皎月已经从世上消失，处理他的人也早早离开岛屿，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只是刚走几步，就发现丞风也跟着他，谢默之开口说：“我自己去就行，你去陪季泽吧。”
“陪那臭小子做什么？”丞风盯着谢默之，看出对方误会了什么，无奈解释说：“我们只是师徒。”
谢默之“哦”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
突然丞风上前一步，谢默之紧绷身体却没有躲，又听他说：“我有喜欢的人，是曾经想放下又没放下的人。”
谢默之没有询问是谁，而是避重就轻问：“为什么？”
“我误会他喜欢我，”丞风一错不错盯着他说：“后来发现他喜欢别人。”
空气陷入一片寂静。
谢默之眉心轻轻蹙起，目光没有焦点，似是思考什么问题。丞风紧张地握起手，以为他后知后觉勘破真相时，却听谢默之说：“那就不要喜欢了。”
“什么？”丞风一怔。
过了半晌，谢默之垂眸说：“不要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人，你会受伤的。”
“怕我像你一样吗？”丞风眼神柔和下来，嘴上犀利说：“我没遇到过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