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航第十四章
远航第十四章
“是，爸，我知道了。”商凌镇定地回头，等著关凌电话挂了，不，是摔了，他才闭了闭眼，往姜航那边轻轻动了一下。
只一下，他就被姜航抱在了怀里。
这一晚，他们是不可能再睡了。
“他是为你好。”姜航爱怜地吻吻他的头发。
“我知道。”商凌把心底的难受强自忍下，被关凌骂了一顿废物，他才知道原来他爸不理他不是让他最难受的。
最难受的是被他不屑与瞧不起。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的呼吸被他砍了一刀又一刀，虽然不至于死去，但那种难受的感觉让他宁肯真被捅刀子也好过现在忍受这种非人的疼痛感。
那种难受里，还带着愤怒，难道他还不够好吗？如果不是为了他的面子，他能这么为难吗？
可是同时理智又告诉他，关凌不是会跟外人讲温情的人，他的界限泾渭分明，观念也是强者为王，孔杰的事，他恼火的恐怕也是这点──他的温情讲的不是地方。
关凌当初帮他和姜航在一起，不是为的在多年后，再让他给别人可乘之机……
或许对他那个爸来说，这种弱者才有的懦弱态度才是最无法可忍受的吧？
“别怪他，他爱你。”关凌在电话里接近汹涌澎湃的怒骂姜航在旁边听了个清清楚楚，他有些被惹怒，但又因对方是关凌，那怒火被浇熄得一点也不剩。
关凌对他们俩，无论是谁，都已经是最好。
“我知道，我知道，航航……”商凌长吐了一口气，试图把胸口的滞闷全吐出去，让心脏的压力负担减少一点，吐气完，他转头对姜航尽力冷静地说：“你睡吧，没事了，我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了。”
“现在还能睡得着吗？”姜航无奈地看着他，拿起桌边水杯喂他喝了一口，把人在他怀里挪了个舒服的位置，这才轻轻地安抚着他说：“孔杰的事，你想怎么办？”
“我会派温经理过去接手俄分部，孔老要是有意见，那就我跟他对面谈，爸当年给他的只是分部的股份，绝大部分的都在我们手里，虽然那里都是他的人，但总部有不少后备人材可迅速替代，如果他带着他部下拿离职要挟我，正好把分部的人换个一轮。”
姜航听了摇头，“你早有分寸，为什么不早做？”
不推给他父亲，哪来今天这么多麻烦？
“我还是想得太多，忘了爸本身是个什么人。”商凌苦笑，扭头看姜航，“这次我讨好错了是不是？”
“你只是太怕他了……”姜航无奈至极地亲了下他的头发，“跟你说过不用怕他，他不在意你怕不怕的，只要你有能力，他就会欣赏你。”
“不是的，”商凌回过头在姜航怀里疲倦地摇了摇，“你知道的，因为大爸爸，他对我的偏见这辈子都不会变，因为我姓商，流的是商家的血，我要是不处处想着尊重他，他会给我让我送他的终的机会吗？不会的，他总认为我们转过背狼心狗肺他都无所谓，不管我跟他过了多少年，他现在多为我好，也只是跟大爸爸一样，把我当成他们事业的继承人，而不是当成他的儿子。”
姜航听了皱眉，轻敲了下他的头，“胡说，他要是不把你当儿子，会处处都帮着你？你忘了为了你他跟我爸单挑的事了？”
商凌摇头，他闭着的眼睛没有睁开，脸上一片死静，“不一样的，他其实多少也是为了他自己，他在感情的事上妥协了一辈子，他不希望在他眼皮子底下，再有人去妥协，孔杰的事他发这么大的火，也是因为他给我开了路，我却不迎头而上，他才这么愤怒的吧？”
他说的虽然是猜测，但其实跟姜航想的也并不差太多，姜航听完沉默了一会，开口说：“孔杰的性格比较步步为营，你退一步他就进十步，想要让他不兴风作浪，就只能逼得无退路可退，而不是给他机会。”
“我知道，我只是想让他知道，就算他不在了，容广还是他的。”商凌听了挑了挑嘴角，讽刺又自嘲地笑了一笑，“归根到底，我怕他甚过于尊重他，跟以前一样，还是没变。”
“他是我们爸，你怕他是应该……”姜航安慰他，想了想，他又笑着说：“其实这也是好事，你想想，他多少年没跟你发过脾气了？”
商凌听了愣了，好半晌才张了张嘴，不太肯定地说：“他就……没……跟我发过脾气……好像……”
“这是好事，不是吗？”姜航笑了，“你想啊，能惹得他发飙的人有几个，除了你爸之外，他看他跟谁发过脾气？”
商凌听了有点傻，想了好一会才有点傻呼呼地说：“这意思就是，他其实还是在乎我的，把我当儿子？才发脾气？不是气糊涂了？”
“也得看有哪个谁能把他气糊涂啊，”姜航听了嘴角全扬了起来，“我看除了你亲爸，就没几个人能把他真气糊涂。”
商凌听了直接点头，想也不想地说：“那可不是，唐伯以前就说，爸这辈子的死穴就是大爸爸，无论他爱不爱都是……”
“我看你也快成为他的小死穴了，所以这次你替他着想其实是好事……”姜航搂紧了他，把他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脸贴著脸说悄悄话地般地说：“长期以往，你看他以后还能不把你当亲儿子不？”
商凌听了愣了一下，想了好一会，才和姜航说：“以后我会注意的，不过事关公司的事，还是不能再拿去讨好他了，容广就是他半条命，我要是管不好，不管是不是亲儿子，他都得让我不好受。”
姜航听了好笑地点头，“也是……”
商凌见姜航笑得好看的脸，嘴角也不禁翘起，心情好了一大半。
“不要生气，”最后姜航笑叹了口气，对商凌认真地说：“他把容广交给你，就是对你最大的心意了，把容广管好，就是对他最大的尊重，他不是个喜欢花俏的人，对他来说，把事情做好才是最让得他欣赏的，好听话，或者害怕这种情绪对他来说没用，他这么难都过来了的人，能不知道你是真尊重他还是假尊重他吗？”
姜航刚才是安抚他，现在说的才是真话，商凌知道，只是在安慰过后再听这翻话也不再是雪上加霜了，“我知道，孔杰的事，是我优柔寡断了。”
见商凌刚亮起来的脸又暗淡了下去，姜航能做的就是好好抱紧他，在静悄悄的深夜里，让商凌明白有些路其实不需要去走，只要走那头正确的路就好。
至于路上有艰难险阻又如何？反正他会陪他一起遇神杀神，遇魔灭魔，没什么好怕的。
关凌教训完商凌，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哪想回了卧室刚躺下没两分钟就睡着了，临睡前商应容问了他句什么他也没听清楚。
第二天早上他们总算是到了森林宾馆，关凌下去洗了个长时间的热水澡出来，吃完早饭，正舒服地躺在露天天台上晒太阳的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姜航像是得了信似的，挑着他心情好得不行的时间来电了。
“姜大侠，来帮商凌出气来了？”
“哈哈哈哈哈，”姜航在那边笑，并回：“哪有，我才不帮，反正帮不赢，有胜算赢的时候我再帮。”
关凌听了嘴角也挑起，“我算是白疼你了……”
“他那么笨，我不偏点心，他会很可怜。”姜航还挺理直气壮地说。
“他是扮猪吃老虎，你还信他。”
“你昨晚不还在骂他没用么？”姜航在那头赶紧说。
关凌一听话在这等着他呢，不由摇头失笑，“我看你是被骗得不轻，还心甘情愿……”
“您知道就好。”姜航在那边低沈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