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偏心袒护
肉眼可见的淡蓝色寒气顺着程玉林背后三处大穴渗出,顾冬秀拳一握,捏散最后一丝寒气。方才脸色苍白吓人的程玉林脸上也有了血色,翠绿围观在她体表柔顺划过,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迷迷糊糊的睁了开来。江清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自己这才初到参星阁,如果把人家心爱的弟子害出个好歹来,纵然她明面儿上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暗地里一定会使手脚磕绊,如此一来这山上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程玉林思绪混沌,一抬头就看见了师傅那张满怀关切的没脸面孔,喃喃道:“师傅?”
顾长老点头,柔声细语问道:“玉林,感觉怎么样,体内可还有残余寒气没有排除?”
“寒气?”程玉林一头雾水,举目四顾,待瞧见那个表情略微有些愧疚的背刀少年时才回过神来,想起方才发生了什么。摇了摇头,惨笑道:“师傅,玉林没事儿,多谢师傅及时出手,否则云林这次.”
顾冬嗔怪打断道:“玉林,不许说胡话,再者说了,你跟师傅客气什么?”她伸出纤纤玉指撩开徒弟散落在额头前的青丝。
程玉林还以微笑,看了一眼局促的背刀少年,说道:“师傅,这都是弟子一意孤行,自讨苦吃,才会有这样的遭遇。与江清师弟无关,是我非要拿他的刀一观,他也提醒过我这刀寒气厉害,是玉林自不量力,以为能抵御,想不到弟子做的准备形同虚设,竟丝毫不可抵御。”
顾冬伸手一捏徒弟挺巧的鼻子,笑道:“你这爱刀如命的毛病是很难改掉了,这些年师傅使出浑身解数,威逼利诱让你学学其他兵刃你就是不为所动,看吧,今天终于为刀所伤。你呀,喜欢使刀也好,你也有天赋,只是这耐不住性子的缺陷可得改掉,否则若今日不是在参星阁中,若师傅也不在你身边,会是什么后果?”
程玉林轻快随意道:“后果不堪设想。”
“扑哧!”江清忍不住笑出了声,忙捂住嘴,点头哈腰向怒目而视的顾冬长老赔了个不是。
“哼。”顾冬冷哼一声,目不斜视的道:“王长老啊,这届新入门的小屁孩胆子可真够大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好气魄啊。”
王长老干笑两声,紧接着横眼一瞪背刀少年,斥道:“江清,不许对顾冬长老无礼。”
“我”江清正要辩解,却收到王长老的眼神示意,便立马住了嘴。
王长老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顾冬笑道:“哈哈哈,顾师妹啊,你也说了,人家是新入门的小屁孩儿,这规矩礼法不懂也是情有可原,不知者不罪嘛。待再过些时日,这些小兔崽子们也就老实了,那时候如果再有冒犯您的地方,都不用您开口,我亲自把他们拎到戒律堂面壁去。”
“老滑头。”顾冬见怪不怪,白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轻轻将程玉林扶起。
程玉林记错不记打,一双眼睛依旧是直勾勾的盯着背刀少年背上的十方昼,“江清师弟,我也是使刀的,你这柄刀真是好宝贝,这样吧,你开个价,或者想要什么,师姐想跟你交互,你看怎么样?”
江清嘴角抽搐,眼角跳动。
薛洪烈凑到王长老身边,小声道:“王长老果然猜错啊,这程玉林一见到好刀就走不动路,哪里会肯这么轻易就善罢甘休啊?”顿了顿,同情道:“哎,往后这江清师弟的日子不好过喽,烦都要被烦死,这家伙的毅力可是到了绳锯木断,水滴石穿的地步。”
“王长老,您不管管?”
王长老道:“你小子说什么混账话呢?她师傅都无奈她何,我一个外人又能说什么啊?”叹了口气,“只能苦了这小子了。”
顾长老欲言又止,追究还是没有开口,对弟子这个打死都改不掉的毛病也无可奈何,如果非要阻止她,往后定是茶不思饭不想,就连修炼都会心不在焉,影响进度,也只能由着她去了。
江清道:“程师姐,并非是师弟不肯啊,只是这剑”他眼珠一转,勾起嘴角,却是一脸凄苦之色,眼看就要潸然落泪,哽咽道:“师姐有所不知,师弟是远安城人氏,七岁那年虽父母出城到庙里还愿,去时还好好的,回来时天色就变了,我等走到半路,只好躲进山上一间破庙里,谁知.谁知竟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那破庙是一伙儿贼人落脚的去处,我和爹娘羊入狼群,爹先杀了娘,又把我从悬崖上丢了下去,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或许是我命不该绝,悬崖下竟是一条小溪,我顺着小溪随波逐流,被一个打渔的伯伯捞起来,听过说过家住哪里,便带我回去。”
说到这里江清咬牙切齿,脸色涨红,“我家在远安城也算是富贵人家,祖上几辈子积攒了些钱财下来,有良田百顷,足够我吃上三五辈子,安稳度日。”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可爹娘死后,那些平日里都来橡胶巴结的亲戚朋友便换了一副嘴脸,将我家财产分而食之,只剩下一座三进院落留下,里头值些钱财的摆饰物件也被抢夺干净,几乎算是家徒四壁了。”
“唯有一处地方没有遭到那些小人的迫害。”
程玉林为他的身世深表同情,问道:“什么地方?”
“祠堂。”江清抬起眼来,眸中再没有方才的伤感,显得凌厉至极,抬手一摸背上十方昼刀柄,语气都添了三分冰冷,“原来我家祖上代代相传了玄功下来,还有这柄刀,是我从祠堂案台下的机关中找到的。我不明白,爹爹分明知道这件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计算瞒着我是情有可原,为何他又不学呢?如果学了,那日在破庙也不至于被几个蟊贼逼的走投无路,杀妻弃子。”
“后来呢?”
江清咧嘴一笑,“我怀着满心怨恨,并以此为动力,整日修炼,终有学有所成。我先到那个害的我家破人亡的破庙贼窝里把那些恶贯满盈的拦路强人杀了个干干净净,然后一把火把那破庙给烧了。”
顾长老眉头一皱,问道:“杀了强人是情有可原,你也算是为民除害,可庙里供奉的都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你何以如此大胆,敢防火烧了,不怕天神怪责吗?”
江清冷笑道:“大慈大悲?哼,不过是一尊尊没心没肺的空心泥胎而已,受了人间香火供奉,不仅不慈悲,反倒是成了那伙儿贼人的落脚之地,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他们胡作非为却不为所动,这样寒石心肠瞎了眼的菩萨,不拜也罢,一把火烧了倒也赶紧。”
他说的坦然自若,顾长老眉头一皱,与一边同样神情愕然的王长老对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
程玉林喃喃再问:“那那些抢夺了你家中财物的人呢,他们怎么样了?”
江清咧着嘴,“我本想去城守大人那里状告他们,城守却说捉贼见脏,捉奸见双,杀人见伤,我告不下来,却清楚他一定是收受了好处,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爹娘已经不在,他没必要为一个小孩子得罪城中权贵,孰轻孰重,如何抉择,他很识时务。”
忽然嘿嘿一笑,叫人听了不寒而栗,“既然官府还不了我公道,给不了我天理,那我就待他行天理!”
“你难道”
“没错。”江清很干脆的承认了,绘声绘色,神态语气恰到好处,似乎真的确有其事似的,“我花了一年时打听,又用了半年时间观察,在入冬除夕之夜,等他们喝的酩酊大醉时,我趁着夜黑潜入府中,一个个结果了他们的性命。一夜之间,远安城共死了三十六个富贵人家的老爷夫人,我知道这件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恰好听闻惠恒城将要举办参星阁征选,这真是天助我也,便即刻收拾行李,带上盘缠,离了远安城。”
“所以啊,师姐,这把刀也算是父亲留给我的,是爹娘留给我唯一的信物,恕我不能给你。”
薛洪烈小声道:“王长老,这师弟看着人畜无害,怎么却这般心狠啊,你想,他今年不过十六岁,花了一脸时间大厅,半年时间观察,权且算是两年吧。这么说来,他在十三十四岁时便起了杀人之心,这却不奇怪,怪的是能把那些害过他的人全都找到,那可是三十六条人命啊,说杀就杀,这份果敢狠绝着实不简单啊。”
王长老皱眉道:“是不简单,只是他戾气太重,杀气太盛,长此以往只怕难以束缚啊。”
薛洪烈笑道:“这有何难,挫挫他的锐气就是,让他每日早中晚各抽出一个时辰到道戒律堂里的清心蒲团上打坐。小孩子嘛,年纪还小,幼年又遇到了这样的变故了遭遇,性格孤僻偏激也是情有可原,再说了,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又没有滥杀无辜。如今上了我参星阁武修山门,好好调教拨正其走入正道便是,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啊,弃了可惜。”
王长老点头,“有道理,正好借此借口让你去戒律堂反省反省。”
薛洪烈笑道:“王长老好主意,真是英明。”
“臭小子。”
果然顾长老听了这一番话后脸色变换,拧着绣眉一脸严肃,“小小年纪连杀三十六人,话说出口还能如此坦然自若,云淡风轻,真是好狠的心啊。”
江清拱手抱拳,“顾长老过奖了,惩奸除恶为我辈理所当为之事,弟子也只是杀了一些该杀之人,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猪狗畜生,我杀他们眉头都不用皱一下,又何必狠心呢?”
顾长老柳眉一挑,“你可觉得志得意满,沾沾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