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正月出事
第126章正月出事
杨恋香垂着泪,嬴弱着说道:“回母亲,新儿自小就心地纯良,瞧不得半点血腥,近些日子更是陪着我念经礼佛,往日都随着我吃素,如今听见这消息,如何能够不惊厥啊!”老夫人不耐烦听她为自己跟施旋新辩白,只是去问施敬然:“老三,你瞧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置?”
施敬然听见老夫人问,自知无法回避,只好白着脸说道:“儿子,儿子想,既然逝者已逝,给不了她什么,不如将好好安置她的家人,不枉在咱们府上伺候。”
老夫人抱着玉如意冷笑一声:“三老爷好会打算,只是不知道三老爷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到时候不光你吏部尚书要被皇上问责,就连你两位哥哥也是难以避免对人说三道四!施三老爷,我看你父亲置办下的这些名声,是都要毁在你的手中啊!”
这话说的重了,施敬然垂首扣地不敢回应。
老夫人虽是气恼,可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所生,无论自己是如何瞧不上杨恋香,也是要为自己儿子打算。这样想着,她便沉沉吐出一口气来,将竹息唤道近前:“你拿着我的命令下去,就说今儿的事儿都烂在肚子里面不许说出去,要是谁敢说出去一个字,立即当场打死,对外就说是个偷儿。”
她抬手摸了摸玉如意,面无表情的说道:“至于艽儿,按照府中姨娘的样子下葬,对外就说是府中死了个姨娘,因着是没出正月,是个晦气的事儿,不宜大操大办,就在法华寺安置一处地方供佛灯就是了。”
转眸瞧了眼抽抽嗒嗒的施云悠,冷声说道:“施云悠自小便顽劣,以前只当随着施旋新能够收敛些,如今瞧着这个样子,哪里还像是大家小姐,说出去都不敢让人相信,这就是我施家的女儿。”
老夫人顿了顿,拿着视线瞧着杨恋香:“如今施云悠眼见着是大了起来,马上就要及笄的人了,若是不能好好管束,只怕是要丢施家的脸了。青儿,虽说你跟她的关系不太亲密,可到底还是你的妹妹,你这个做姐姐的,也是有义务管束着她的。”
这话让施易青呆愣了一瞬,暗自腹议道,连施云盈她这个亲姐姐都管束不了自己的妹妹,让施云悠恨死了的自己管束她,这不是找死呢嘛。
心中虽是这样想的,施易青面子上还是要俯身应了下来。
可谁知道那施云悠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扭着性子嚷嚷道:“祖母,祖母,悠儿不要她看着悠儿!悠儿有娘……有母亲,还有成姨娘,就算不济,还有远嫁的亲姐姐,哪里用得着她一个乡下回来的丫头看管着悠儿?!”
施敬然铁青着脸色嘶吼道:“施云悠!”
老夫人指着施云悠的鼻子怒极反笑道:“好啊,好啊!你现如今胆子正是大了,连我这个老太婆的话你都不放在眼里了!行吧,以后你们的事情,老太婆我再也不管了!你们是要打死了谁,或是谁又被谁打死了,老婆子我只做没有看见,任由你们报官的报官,抓人的抓人,施家的名声你们都是不用管的,我也懒得去管,等我百年归老,见到施家列祖列宗,瞧见你们父亲,我再去给他们赔礼谢罪!”
说到激动处,老夫人眼泪纵横,挣扎着要从软榻上站起来,将屋子里的人都轰走,就连竹息都无法拦住。
那施敬然瞧见老母亲生了气,又是磕头又是赔罪,瞧着老夫人一口气险些没有喘上来,又急又气,生怕老夫人就此离世,自己这官声可就要毁了。思到此处,越发的气恼施云悠没轻没重,恨不得自己从没生养过她。
竹息瞧着老夫人激动的险些惊厥过去,连忙惊声叫唤了起来,与施易青两个合力将老夫人抱进了暖阁火炕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拿沁了热水的帕子敷在额头上,这才让险些昏迷过去的老夫人转醒过来。
施敬然要进暖阁瞧老夫人,那老夫人现如今瞧见施敬然便一肚子的气,撑着力气就要拿身边的玉枕扔过去,施易青并竹息两个没拦住,就瞧见那玉枕从老夫人手中脱离出来,软绵绵的砸在了脚踏上,磕出一道口子里。
杨恋香下意识的惊呼一声,心疼的瞧着那玉枕,这幅模样落在老夫人眼中,越发的气恼不休,直骂施敬然跟杨恋香是对狼心狗肺的夫妻。
那施云悠被这一连串发生的变故惊得回不过神来,待要随着施敬然进到暖阁,却生怕被老夫人瞧见也挨一顿骂,正要藏在施敬然身后,被施敬然瞧见,拉扯着拽了出来,当着老夫人的面便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件暖阁,众人瞧着嘴角咬出鲜血来的施云悠神色不一,便见施敬然忿声开了口:“都是你这个丧门星惹出来的祸!若不是你去寻艽儿打架,如何会害死了她,又如何会气的老祖宗险些背过气去!我看早些年就应该将你送出府去,让你也在外面呆上一段时日,免得你在这里把大家都害死!”
偌大的春晖堂瞬间静默,慢慢喘过气来的老夫人瞧了眼俯在地上默然哭泣的施云悠,冷漠的讥笑一声,开口说道:“你也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谁不晓得这灾星是你的心头宝,指不定今儿打了她,明儿就拿这件事情怪罪我,我老太婆可受不得你一个巴掌。”
施敬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说道:“母亲这话,岂不是要逼死儿子?!”
老夫人动了气,指着施敬然嘶声吼道:“到底是我要逼死你,还是你们一家子要来逼死我?施敬然,我生你养你,更是时时刻刻教你孔孟之道,你就是这样孝道的?!我为施家劳苦一辈子,随着你们的父亲辛辛苦苦弄下的家业,传到你们手中,倒是嫌我这个老太婆不中用,明摆着是要气死我,你们才甘心是不是?”
她缓了口气,寒声说道:“我算是看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我看你们这一家子就是合起伙想要气死我,寻思着我这个老太婆过了这么久还没死,心中不忿,是不是?!你们把我给气死了,到时候就遂了你们的心愿,顺理成章的分了家,拿着你们那份出去过逍遥的日子,是不是!”
正说着气头上的话,就瞧见闻讯赶来的大老爷施敬熙并二老爷施敬熏脸色苍白的跪在暖阁门口,不断磕头说道:“母亲万万不可说这种话,母亲万万不可说这种话啊!”
老夫人指着老大老二两个哭哑着嗓音嚎道:“你们两个来了就好,这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照这样下去,我早晚有一天是要被施敬然这个孽子给气死!正好你们三个都在,趁着我还在,就着上次的提案,把这家赶紧分一分吧,我就此搬出施家,也好给你们腾地方,不要碍着你们的眼,再把我给气死咯!”
施敬熙当先膝行上前,老泪纵横的握住老夫人的手:“母亲啊,是儿子们的错,是儿子没有教导好老三,才会闹出今天的事情来,您老身子弱,千万别气出病来才是!”
想来施敬熙并施敬熏来春晖堂之前已然知道这件事情前前后后的发展,本想冷眼旁观,甚至是抱着打压施敬然的念头没有理会,却没有想到施敬然就此跟老夫人对上了,两个人要死要活的哭喊,这让施敬熙跟施敬熏坐不住了,这才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施易青眼见着这件事情越闹越大,有意回避,给了竹息一个眼色,便悄声退了出去,正巧撞见自染月梢寻过来的芳菲,便拦住她,满面苦涩的说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芳菲瞧见是施易青,忙说道:“奴婢听百芳园的丫头们都说,春晖堂闹起来了,奴婢想小姐在这里,生怕小姐人手不够,急急忙忙就赶过来了。”
施易青沉沉吐出一口气,没有做声。
施易青是有自己打算的,她知道,老夫人叫自己来这里并不是简单的一件事情,原先想着或许是想要自己看管着施云悠,转眸又一想,那老夫人未必不知道施云悠恨自己恨到牙根痒痒,自己又如何看管的住她呢?
远处的日头正要坠落,天边的月亮却急不可耐的抢先一步升了上来,施易青出神的想了想,不由得念及远嫁的施云盈。只怕若是施云盈开了口,老夫人即便是不想管,也是要先接过手来,再推到她的手上才是。
正想的出神,立在边上的芳菲轻轻推了推施易青,望着不远处柔声唤了句:“竹息姐姐。”
施易青顺着芳菲的视线瞧去,果真见到竹息疾步行来,凑到施易青面前,问道:“找我有事?”
“确实有事。”施易青正色说道,“我也不与你多言,只是心中纳罕,府中这样的事情,祖母为什么会唤我过来?”
竹息摸着嘴角苦笑道:“老夫人哪里能想到后来还会发生这些事情。”
她顿了顿,神色古怪的说道:“九小姐,时间宝贵,我也不与你打哑谜了,只是给你提个醒,老夫人还是放心不下三老爷,只怕是要给三老爷寻个出头的机会。你懂我的意思吗?”
施易青怔愣了一瞬,刚要开口细问,就见竹息面色焦虑的回头瞧了眼声音越发高涨的暖阁,忙说道:“九小姐,今儿你就先回去吧,只怕这件事情闹到明儿都弄不明白,等老夫人什么时候让丫头去唤你,您再来请安就行了。”
这话倒是实打实的为施易青好,施易青忙谢过,便目送竹息疾步回到暖阁去伺候。
天色渐晚,芳菲便从耳房借来红色灯笼,簇拥着施易青回转染月梢去了。
施易青尚未坐稳,便让花烛去寻剪流并荷暮过来,问道:“咱们院子里丫头妈妈可都回来了吗?若是人全了,就将院门落了锁,下了钥,熄了灯,任是谁,只说我喝了药睡了,一概婉拒,不许开门。”
稍稍有所耳闻的荷暮紧张的问道:“小姐可是怕各位小姐寻来?”
施易青神色恍惚的说道:“我是怕,今儿施府是要变天了。”
天边有烟花爆开,蓦然一声巨响惊得施易青心跳骤然紊乱,忙移过视线去瞧,见那是远处,想来是花园离得街道边近了,有人放烟花,便瞧得真真儿的。
被莫芫等人伺候着换过常服,简单梳洗了一下,施易青便脱掉鞋袜躺在了火炕上,辗转难以成眠,半是睡着半是清醒的过了一夜,待得天亮这才困顿着熟睡了少许。
春晖堂里的老夫人到底是闹得狠了,据打听的人来报说,半夜里与三位老爷哭闹,险些再次昏厥,大老爷忙唤人去叫刘太医,待得刘太医施针,这才救回了老夫人。如今老夫人刚刚睡下,三位老爷也不敢轻率离开,纷纷在皇上面前告了假,便都宿在了春晖堂。
施易青漠然着神色坐在交背椅上,出神的望着铺在地上的猩红地毯,谁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刚过了午时,施易青勉强吃了口梗米粥,剪流还待要劝,施易青却开口问道:“帘影可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