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及笄礼
第91章及笄礼莫芫的眼神就闪了闪，弯下腰来为施易青脱鞋。
施易青午睡的时候一向是在大炕上的，也不喜欢被人打扰，剪流就带着丫头们收拾了东西下去了。
施易青便在这个时候一把抓住了莫芫的胳膊，莫芫吓了一大跳，愣怔怔地看着施易青。
施易青就笑了起来：“莫芫，你是祖母派来的，我只不知道，你这颗心，是留在祖母那里，还是在我这里。”
莫芫被施易青的眼神看的有些慌，却没有乱了阵脚，将施易青换下来的绣花鞋整整齐齐地放好，不疾不徐地说道：“小姐，莫芫还小呢，从前学规矩的时候就是跟着竹息姐姐的。竹息姐姐让莫芫做什么，莫芫就做什么。如今跟了小姐，小姐便是莫芫的主子。小姐，莫芫待小姐的心，跟竹息姐姐是一样的。”说罢，莫芫就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施易青。
施易青的手就松了下去，淡淡地说道：“莫芫，我要的可不止这些。你给的也还远远不够。如若竹息有一天待我的心变了呢？你还是会听竹息的么？”
莫芫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不会的，竹息姐姐对待小姐是永远不会变的。”
“我是说如果。”施易青还是不打算放过莫芫。如今好不容易将因修给除去了，她不想自己的身边还有隐患存在，总要一个一个地都摸清楚了底细，她才好放开手脚去做事情。
莫芫咬了咬嘴唇：“奴婢听小姐的。”虽然勉强，却没有犹豫。
施易青还算满意：“行了，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虽然年龄小，却是个稳重的，我心里是把你当成剪流一般对待的。你好好待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没想到这日午后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秋雨。
施易青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就有些晚了，忙着急地要叫人，剪流却端着茶进来了：“小姐不用着急，因下了雨，老夫人怕各位小姐们路上着了凉，特特地着人来吩咐了，下午就不用去芳翠轩上学了。才四小姐来过了，奴婢瞧着神色倒还好，给小姐捎了些时新瓜果，也没说别的，看小姐还在午睡，就说等晚上再过来瞧小姐。”
施易青就摸了摸额头，她倒忘记了答应施则倩的事情。
“去瞧过因修了么？”
剪流神色有些晦暗：“还没有。”
外面的雨势渐渐收住了，施易青怔怔地盯着床棱子看了半晌，才悠悠地说道：“你现在就去瞧瞧吧，陪着她说说话也好。”
剪流端着茶杯的指节就倏地收紧了，关节处就有些泛白。
施家的这个宅子有一个最大的特点，便是活水多。这玉带河原是引了外头的水，名叫小清河的，到了施家这里，便取了名字，叫玉带河，也没有别的名头，只取其河水清浅之意。
这玉带河是从施家园子的后头引过来的，打从春晖堂后院的扶柳院流过，经过点星馆和染月梢，在这里形成了一个湖泊，名育碧池，再往下流去，到小瀛洲的时候，便是个庭芬坞。流经竹林小憩和怡然居的时候，便有个柳眉湾。这育碧池、庭芬坞和柳眉湾就成了施家这百芳园独特的一景，只是下雨的时候，未免就有些水汽太多了些。
剪流带着帘影，怀里抱着包裹，也没有撑伞，只捡着那廊下和廊桥走，一会儿就到了春晖园。
老夫人正歪在炕上看七小姐施妇妤绣花呢。自从上次施妇妤在老夫人这里养病之后，老夫人就渐渐地疼爱起这个胆小怯弱话却不多的七小姐来，每日里必要在一处用饭，饭后就逗着施妇妤说话解闷儿，旁人看上去，老夫人疼施妇妤的心倒一点都不比施易青少。
迎出来的是琉璃，她一向跟剪流交好，见到剪流这个情形，便知道来由了，朝着西跨院努了努嘴，说道：“你自己个儿过去吧，老夫人正在和七小姐说话呢。你去了，只对守着的婆子说，是老夫人让你去的就成了。”
剪流点点头，留下帘影，自己转身往东跨院去了。
东跨院里果真守着好几个促使婆子，都在廊下磕着瓜子说笑呢，见是施易青身边的大丫头来了，一个一个地便极为殷勤地将剪流往里让，笑道：“剪流姑娘来了，是来瞧咱们因修姨娘的吧？”
剪流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因修这便是姨娘了？
另一个婆子见剪流脸色有些不对，就拉了先前那个婆子一把，侧了身子，指着一间偏房说道：“剪流姑娘进去吧，就是那里了。”
剪流就道了谢，快步走到偏房前，用手推开门，在门口的地方稍稍犹豫了一下，才抬脚进去了。
屋子里没点灯，在这个昏暗的晌午，光线便更加暗淡。剪流站在亮堂处停了一会儿，才试探着叫道：“因修？因修你在里面么？”
“咣当”一声，是什么东西被打在地上的声音，剪流还没反应过来，自黑暗处就冲出来一个人影，一下子扑到了剪流的身上，倒把剪流扑得往后倒退好几步。
“剪流！是不是小姐让你来的？小姐是不是要救我出去了？”
剪流努力地扒拉开因修的手，待因修的情绪稳定下来，才借着亮光看了一眼因修，只见不过短短的一个晚上的时间，因修却好像从那阴曹地府走过一遭一样，鬓发蓬乱，钗环全无，衣裳也不齐整，脸颊黄黄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双眼倒是闪着狂热的光芒。
剪流心里就有些不忍了：“好因修，你松松手，抓得我胳膊生疼。”
因修却抓得更紧了：“剪流，我的好姐姐！我的亲姐姐！三奶奶是要打杀我啊！你快救我出去！我还赶着去伺候小姐呢！”
剪流却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狠劲地掰开因修的手，淡淡地说道：“因修，你这是说什么呢？三奶奶不是那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吧？老夫人说年后就给你开了脸，要抬了你做二爷的姨娘呢！二爷人长得好，又在三皇子身边行走，如今你可是二爷身边的第一人，身份自然要贵重些，就是将来的二奶奶进了门，也得高看你一眼……”
“不！”因修大叫着往后退去，一下子就引入了那暗处，却大声地哭喊着：“不是这样的！剪流你知道的，我心里喜欢的是三爷！不是二爷！”
“你要死了！”剪流扑过去，捂住了因修的嘴，慌道：“这话也是能胡乱说的？让人听见了，传出去，就是一个‘死’字！你要是不想活了，可别拉上我和小姐！是你自己不尊重，半夜里摸到二爷的床上，不然，你在小姐身边好好伺候着，小姐能不为你谋划么？”
因修睁开了剪流的束缚，哭着说道：“不是我！我没有去招惹二爷！我在屋子里好好地坐着，谁想就有人摸黑扑了过来。我……我以为是三爷……就……就和他做了那等见不得人的事，将我的身子交给了他，谁想白日里醒来，却变成了二爷！”
剪流还是个姑娘家，脸就红了，“呸”了一声，骂道：“你自己不尊重，又怨得了谁！若不是你一心想着做什么劳什子的姨娘，能有今天的下场么？我告诉你，是老夫人看在了小姐的面子上，才留下的你，这要是依着夫人的意思，直接就要把你打杀了呢！”
因修就更加惊恐了起来，死死地抱住了剪流，身子不住地颤抖：“好姐姐！你救救我！夫人……夫人她是不会放过我的！夫人原先跟我说，只要我乖乖地听她的话，帮她看顾着小姐，等小姐出了阁，夫人就帮我做上三爷的姨娘，还说，到时候就是三奶奶也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如今我却做了二爷的姨娘，夫人她怎么能够放过我！”
剪流就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也是个糊涂的！咱们小姐的心性儿你还不知道么！最是恨人吃里扒外的！咱们俩都是临县跟着小姐出来的，小姐虽然面上不说什么，可心底里终究是待咱们跟别个不同的。”
因修就呜呜咽咽地说道：“你别睁着眼说瞎话，来蒙我了。你自己过得是什么日子，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也看到了。我虽然不说像荷暮那样跟小姐贴心，也不像莫芫那般有靠山，可在咱们染月梢，我说的话就是小姐说的话，哪个不听我的！就是老夫人，还常常找了我去，问问小姐最近的境况，你呢？自从你起了歪心思，小姐何曾对你说过心里话？你除了管着小姐的吃食之外，还有哪一件事是你插得上手的？别说是荷暮了，就是芳菲和明媚，也比你强得多！”
因修紧咬着嘴唇，这次却不抢白了，眼神却空洞起来。
剪流看了又有些不忍心，将怀里的包裹摊到了炕上指着包裹说道：“这是你在染月梢的东西，我都收拾了给你带来了。你放心在这里住着，老夫人既然已经发了话，你就是三房二爷正正经经的姨娘，谁也不敢把你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