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旧情
夜幕降临,苗疆也笼罩在一片霓虹灯下。在城市的中心,有些人依旧在为生活而打拼,有些人则寻找属于自己的休闲时光。无论身份高低,富有或是贫穷,大家在不同的轨道上飞快的穿行,只为了满足欲望或者实现梦想。苗疆的地标建筑,高度五十五层的裕景中心,这里入驻了大批国内外知名企业,他们的业务延伸到科技、国防、民生等方方面面。而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并不属于十大家族的任何一家。
说到这里,就必须要说一说十大家族的历史。因为战争等原因,十大家族几乎都是在北方崛起,唯一靠南的家族,当初的产业也不过是在魔都附近。西南大片的区域,因为当年相对落后,因此被十大家族遗弃。
然而背靠蜀中这样的天府之地,苗疆也是汇聚了大批因战争逃难而来的人才。十大家族的无力染指,反而让这些人能够从幼小发展壮大,最后在各行各业成为第一集团的成员。
当他们的蛋糕做大了,自然就会引来觊觎利益的家伙们。
在过去三十多年间,十大家族通过各种明暗手段,都想率先插手西南的生意,但是由于西南商人在苗疆这一带抱成一团,守望相助,再加上十大家族之间勾心斗角,互相拆台,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时间久了,更加助长了西南商业的发展,也让十大家族的手段更加力不从心。
所以别看苗疆这里多得是集团各自为战,但是真的面临困难的时候,他们就会迅速抱在一起,成为不逊色于任何一个家族的巨大商会。
然而,再坚固的堡垒也是从内部攻破的,随着十大家族渐渐不再插手西南事务,苗疆商会的内部矛盾渐渐凸显。毕竟市场就这么大,竞争者多了,摩擦自然也就出现了。以前“外敌入侵”时,大家还能搁置争议,但是当“外敌”消除之后,有些人就打算吞掉自己的盟友,以此来强化自身了。
然而多年的抱团发展,导致同行之间彼此差别很小,大家实力都差不多,谁也吞不掉谁。于是有些野心家便想着引入资本大鳄,借着他们的资金吞并同行,随后强大自身。
他们聪明,那些资本大鳄也不傻。这些内斗就是他们渗透西南最好的突破口,利用本地企业在西南搞风搞雨,随后靠着自己强大的资金实力,一举击溃西南同盟,则大事可定。
双方都存着互相利用的心思,因此一拍即合,平静的苗疆商会,此刻早已是暗流涌动了。
此时的裕景中心最顶层,一场关于未来西南商业走向的谈话,正在紧张的进行着。
一间超过一千平米的全通透办公室内,以为精神矍铄的老人躺在摇椅上轻轻晃动,在他的对面沙发上,大马金刀坐着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老人须发皆白,脸上的沟壑就足够诉说他人生的坎坷。而年轻人则剑眉星目,细皮嫩肉,一看就是自小倍受呵护的富家子弟。
“李公子,深夜拜会老朽,不知道有什么需要老朽效劳的?”老人家捋了捋胡须,轻声说道。
那位李公子笑了笑,冲着身后挥挥手,自然有四五个保镖一般的人物搬来许多物件,对方在他旁边。老人就这么平静的看着,眯着眼睛似乎要睡着了,李公子指挥保镖将礼物放好,抽空在偷偷观察着老人。
“李公子客气了,咱们还是先说事情吧!”搬了快半个小时了,大大小小的礼盒居然堆了半个办公室,看样子似乎还没完。老人无奈的摇摇头,只好先挥手打断了他。
“苗伯伯稍待,这些都是家父托我转交的礼物,等我将东西都搬上来,再说事儿也不迟。”李公子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任谁看了也不忍心打断。于是老人点了点头,真的躺在摇椅上假寐起来。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老人只觉得周围的噪音渐渐消失,这才睁开眼。然后猛然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
“这……这是……”老人努力瞪大了眼睛,眼中似乎有许多情感在流淌。
他看到的是一间茅草屋,一间搭在他办公室内的茅草屋。
“苗伯伯,这是根据我父亲的回忆,按照原比例打造的。据说是当年您和我父亲避难的地方。也不知道他的回忆有没有疏漏的地方,还请苗伯伯参观指正。”眼看老人情绪的变化,李公子心里大喜。像老人这样年纪的人,美色财帛已经不能动心了,唯有情怀这种东西,才是最能打动他们的。
老人名叫苗阿满,听名字就是土生土长的苗寨人,现在是苗疆商会总会长,李公子的父亲叫李定国,身份是李家一个分支的话事人。
李定国和苗阿满年纪相仿,早年共同参军,被分配在一个班。后来南部边境发生战事,二人又随军上了前线。
故事没什么复杂的,但却是最纯粹的战友之间过命的交情。当年转移的时候,苗阿满小腿被流弹击中,跟不上大部队。若是自己一个人流落在深山老林里,即使没有被敌人发现,也抵挡不住热带地区的蛇虫鼠蚁。李定国想都没想就决定留下来照顾他。
两个人在雨林中辗转,期间迷失了方向,遭遇了敌人。李定国带着苗阿满且战且退,找到了这么一座茅草屋。
茅草屋当年应该是山中猎户修建的,战争一起这里就荒废了。好在保存完整,李定国和苗阿满就在这里隐蔽驻守,等待着大部队打回来的那一天。
这一等就是一个月,两人的随身军粮根本支撑不了这么久,于是李定国就在阿满的指挥下,在雨林里找吃的。苗阿满因为缺医少药,腿伤发炎恶化,也是李定国采药救治,这才保住性命,保住了腿。
后来大部队打了回来,两个人顺利归队,还荣立三等功。之后两人随着部队的重组调动,渐渐断了联系,直到前几年,才通过现在发达的互联网,再次说上了话。
不过现在时过境迁,两人的身份也有了很大的变化。
但那座战火中的茅草屋,是两人战友之情的见证,也是死里逃生的庇护所,一直深深地烙印在苗阿满的内心深处。此时忽然得见,心情激荡,甚至控制不住脸上的情绪。
苗阿满缓缓起身,走到那座茅草屋门前。破旧的草屋门上,挂着一枚小小的红星,那是为了等大部队回来,他们要是死了,看到红星会为他们收尸。
竹木结构的屋墙,当年上边都是弹孔,现在这座仿制品上,居然也有许多弹孔。位置显然不可能一模一样,但是那种属于战场的感觉,就在这些弹孔中找了回来。
屋内陈设很简单,一张竹床,一张树枝编的席子,一张老旧的方桌。竹床是给苗阿满躺的,树枝编的席子是李定国给自己的做的。老方桌当时被放倒了抵在门口,即防止门被风吹开,又可以在被发现之后作为掩体。
记忆的闸门一下子打开了,苗阿满耳边仿佛又听到了年轻李定国的声音。
“阿满,坚持住!咱们的队伍一定会回来的!等打败了这帮白眼狼,咱们就能过上安稳的好日子了!”
“阿满,我今天撞到了白眼狼的侦察兵,我徒手干掉了一个,从他身上摸出了压缩干粮!这帮王八蛋,还在吃着我们做的压缩干粮!你都吃了好几天野菜了,脸都绿了,赶紧吃点好的!我?我刚刚吃完了,不饿!”
“阿满,你说老子以后娶了媳妇生了娃,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阿满……”
老人哭了,浑浊了泪水就这么缓缓地留下来,没有一丝声响。
他抚摸着茅草屋的门框,幽幽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欠你父亲一条命啊!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苗伯伯,我父亲经常念叨你的名字,他最近几年身体很差,希望在有生之年还能见你一面……”李公子并未直言需要,而是继续打着感情牌。
苗阿满抬起头,淡淡的看了这个李公子一眼,这小子和李定国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苗阿满问道。
“晚辈叫李明泉,苗伯伯叫我明泉就好。”
“明天我就出发去看看你的父亲,大概会在他那里住上一个月,这期间苗疆商会大小事务,我都不会管理。一个月后,我就会回来重整苗疆商会。”苗阿满挺直了身躯,威严的说道。
“好,那我即刻为您安排行程……”李明泉微笑着,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不用麻烦你了,我还没老糊涂!”苗阿满虽有不满,但是也并未太过危难小辈,“行程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做好自己的事情。记着,违法乱纪的事情我是不认可的,我和你父亲拼了命保卫的国家,不是你用来肆意妄为的!”
“晚辈谨记。”李明泉赶紧低头称是,不过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