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切磋
至于梁奕当街杀人的罪名,想来以他与大京朝廷那神秘的隐晦关系,并无大碍才是。就在此时,一旁林辛眸中闪过一抹寒光,上前一步故作惨痛道:“陛下,微臣有一事郁结于心,不知皇上可否容忍微臣一吐为快,也算是为微臣了却一桩心事。”
“哦?”李闫年轻咦一声,看向林辛,伸手示意,口中道,“林卿但说无妨。”
林辛躬身拱手,整个脑袋都被掩在满头白发之下,沉声道:“回禀陛下,老臣有一旁孙女名为林汐瓷,不过双十年华,已是问世境初期修为,实乃不可多得的修炼天才……”
“除此之外,老臣这孙女性子纯净,一心向道,只为修炼大成后报效我大京王朝,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今日汐瓷她为我林府处理家事,却是被那梁奕小儿不分青红皂白打杀了去,其父林齐亦是被尹王爷所伤……还请陛下为老臣、为我林府主持公道啊!”
李闫年坐拥一朝碟子密探,如何不知事情前因后果,此刻却是知晓林辛之意是要给尹仁降罪,便与他演一出戏。
身为一朝九五之尊,李闫年自然不是什么泥菩萨,尹仁身为大京亲王,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皇权,虽是无心之举,其所作所为却也在李闫年这儿不讨喜。
此时好不容易抓住了其把柄,李闫年自然不愿草草将此事揭过。
何况如今朝廷内外局势越发险峻,暗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之下,打压尹府一番,也有敲山震虎之效。
只见李闫年微微蹙眉,一拂袖袍看向尹仁,沉声问道:“平江王,林卿所言是否属实?”
尹仁紧紧锁眉,却也没有动怒,只是应道:“回禀陛下,此事并非如林辛所言那般浅显,还请陛下明查,莫要寒了满朝文武臣子的心才好。”
砰!
林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手捂面悲戚出声道:“陛下请看……汐瓷尸首此时仍在那儿,可谓是尸骨未寒……老臣贤侄林齐悲痛欲绝,也早已重伤晕死过去……还请陛下为老臣主持公道!”
闻言,李闫年不着痕迹瞥了林辛一眼。
后者常年闭关修炼,显然是不知前些日子寒氿宗一事,想来林渊忙于政事,也未曾将相关事宜告知林府高层,是以此刻林辛才会欲要李闫年降罪于梁奕。
收回目光,李闫年哀叹一声,上前一步扶起跪地的林辛,却见其已是老泪纵横,就差哭天抢地了。
有李夜京这一层关系在,梁奕自然是动不得的,李闫年又是一声叹息,拍拍林辛枯瘦的手,沉声道:“此事朕定会严查,若是属实,定会还林卿与林府一个交代!”
不愿再逗留此处,李闫年出声喝道:“来人!将梁奕、平江王二人押送至皇宫软禁,待到朕遣人查清此事,再言其他!”
闻言,尹仁面色顿时一沉。
若是今日真的随李闫年进宫,之后再如何便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了,虽说自己定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今日之事便再难说清楚,保不齐便会落下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最终难为的还是尹府上下。
尹府府内子弟大都是大京王朝军伍出身,要不便如尹一荥一般在京都大学堂内进修,可以说是与大京王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世家。
若是李闫年要借此事闹些什么幺蛾子为难尹府,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尹府传承百年,历史上不乏此类先例。
十数年前便有尹府弟子年轻气盛之下违抗朝廷旨令,私自带兵作战,却是由于经验不足,害得大京军马溃败。
李闫年震怒之下,当众将那尹府弟子斩首示众不说,还借连坐之制为难整个尹府上下,整整三年内,尹府子弟杀敌不记军功,更无军饷可拿,除此之外,暗中各方势力使下的绊子也不在少数,令人苦不堪言。
若是能一肩挑起所有罪名,尹仁倒是无所畏惧,怕的便是李闫年借今日之事,在日后大战之中将尹府子弟当做炮灰使唤。
若是今日随李闫年进了宫,那便是再如何据理力争,也洗不脱冤屈罪名了。
一念至此,尹仁自是不甘屈从,看向李闫年,沉声道:“陛下,按照我大京律法,未曾定罪之人仍享自有权益,臣此刻未曾获罪,陛下为何要将臣软禁于宫中?”
闻言,李闫年面色顿时阴沉了几分,盯着尹仁看了片刻,却是忽然一笑,答道:“平江王莫要忘却了,朕先前可是给你下了谕旨的,平江王可要朕再将那圣旨传唤上来一睹究竟,看看平江王可曾违反其上条例?”
尹仁剑眉微微蹙起,心中轻声一叹,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自有朝廷近卫前来缉拿尹仁,虽说碍于其亲王身份并未如何粗鲁无礼,却也一眼便知尹仁是被押送之人。
远处阁楼之上,亦是早有近卫军将梁奕押送至楼下。
梁奕虽是刚刚自打坐中脱离不久,却是亲眼目睹尹仁被一众卫兵押上车辇,自然知晓发生了何事,此刻也不做多余挣扎,只是顺着李闫年之意坐上随行车辇,向皇宫而去。
“臣等……恭送陛下!”
林辛高声呼喊,躬身拱手,面上却是早已没了方才悲痛之意。
耳畔传来百姓高呼之声,车辇挪动向京都中央皇宫而去,梁奕目不斜视,只是安稳坐在车辇上,心中细细盘算着此事。
想来林梓儿与杨曳眉定然早已被送到尹府中,有尹一荥在尹府,二人安全不用过多考虑,反倒是自己如今要随李闫年进宫,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自己定然无碍,只是尹仁那儿会如何,不得而知。
偏头向尹仁处看一眼,只见这称得上是义薄云天的大丈夫此刻面无表情,面庞坚毅却不严肃,只是目光深邃望向远方,不知心中所想。
轰!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紧接着便是一道由远及近的气浪呼啸而过,耳畔隐隐传来一声凄厉惨叫,令人为之侧目。
车辇顿时停下,梁奕不明所以,看向中央李闫年所乘龙辇,却见一道身着黄袍的身影瞬间自龙辇之中飞掠而出悬浮于空,遥遥看向林府大门前,却是看不真切其神情。
“陛下,老臣手有些痒,便与这林辛切磋一番,不碍事吧?”
一道声音骤然响起,宛若洪钟大吕般响彻此地每一人的耳中,其声浑厚沧桑,浑然不似年逾百岁的老人。
虽不见其人,梁奕仍是听出,此人正是尹仁之父,尹九歌。
车辇外,李闫年面色有几分难看,脚下生风立于空中,遥遥望向远处,却是不发一言。
林府门前,尹九歌一手扯住林辛满头花白头发将其提在空中,一手拦在其面门前,五指虚握成拳似要砸下去。
地上分明躺着两根黯淡无光的木头,正是林辛那桃木杖,已然被尹九歌一掌劈断,其上桃花更是消散不见。
本命法宝被毁,林辛此时已是七窍流血之状,身躯越发显得佝偻,此时蜷缩在尹九歌高大身躯的手下,显得格外弱小。
微微转了转手腕,尹九歌又是淡然出声道:“陛下若是不说话,臣便当陛下是同意了。”
面色微微变幻,李闫年眯眼看着尹九歌,终究是没有开口,只是缓缓沉入龙辇之内,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