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余懿
皇宫禁地,不同于外界之随意,宫内婢女、侍卫、大小官员等等一举一动皆有章法,并无随心所欲一说。李闫年并非昏庸无道之君,相反,正是一位胸有城府、腹有谋略的铁血明君。
是以皇宫大内之中并不似京都那般繁华似锦,相反,宫中并无太多享乐之物,就连歌姬舞姬、乐师等都是少之又少。
近日朝中事务繁多,李闫年几乎每日都要上早朝,朝中文武百官虽是疲于朝政,却也鲜有怨言,自然是李闫年管教得当。
望望窗外天色,梁奕知晓此时应当正是早朝的时候,便也不急着传唤外面的婢女等人,待到李闫年下了早朝,再求见也不迟。
这皇宫大内,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地方,正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便是如今身上伤势惨重,梁奕也不愿呆在这儿。
于心田中与三七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很快便是一炷香的时辰过去,屋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便到了门前。
窗外树木掩映,梁奕看不清楚,只听到有侍卫交谈之声,随后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宦官模样的人物,宦官身后又跟着一位年老太医,身后有一位药童为其抱着一盒药箱,走上前来轻车熟路的为其掀开房间掩帘。
那太医身着白袍,身形有些佝偻,蓄着一把花白的胡子,直垂落在胸前,目光锐利不似老人,虽是模样苍老,却是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见梁奕已然醒转,太医上前屈身坐在床榻边,打量梁奕几眼,口中道:“气色倒是不错,胸口膻中穴下方半指处还会不会隐隐作痛?”
闻言,梁奕自是感知一番,随即点点头。
那太医伸手在梁奕身上四处按了按,随即娴熟将手搭上梁奕手腕处,微微眯起双眸,仔细把起脉来。
梁奕安安静静任由其把脉,眼光却是向太医身后看去。
那宦官年岁倒也不大,约摸三十岁的模样,面白无须,眉目间暗蕴一缕阴柔之色,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不着痕迹的打量两眼,梁奕正要收回目光,却发现那年轻宦官眼神也是看了过来,竟是极为大胆的上下打量,似是惊讶于梁奕面貌之俊秀,良久才与梁奕对视一眼,收回了目光。
被一个年轻太监如此打量,绕是梁奕心胸宽广,此时也免不了有几分恶寒,却也不知要如何应付,只得收回目光看向那药童。
那药童应当是个男孩,看起来八九岁的模样,虽是年幼,却极为乖巧,此刻眼睛也不眨的看着那太医一举一动,旁若无人的学着医道。
应当是宫中自幼培养的药师吧,梁奕暗想。
药师一途,并非勤奋上进便能学有所成,其中丹道、医道天赋卓绝之人先天便高寻常人一线。
这些自是以往在青临城云隐阁为炎药师打下手时听其所说,梁奕对着炼药炼丹一途还是有几分兴趣,只是炎药师说他没什么天分,便没有强求。
于炼药制丹一途上天赋异禀之人,祁安黎应当算一个,其年岁不过二十出头,却已经是云隐阁声名在外的大药师,在整个临州都是小有名气的人物。
一念至此,梁奕忽而又想起先前祁安黎所说的剑道高人坐化之地一事来。
只可惜据荀绛所言,酒老顾此时已经不在大京王朝,也不知要何时才能回来,否则也能寻一寻这老酒鬼的踪迹,求他带自己二人走一趟大青山,去寻那所谓的玄天无心桃。
自己若是要修习那奇门遁甲之术,也需要这玄天无心桃作药引。
就在此时,那太医收回了搭在梁奕脉上的手指,沉吟片刻,张口道:“脉象还算平和,其中有些许不稳之处也只是因为你如今伤势过重……”
说着,太医看向那年轻宦官,继续道:“按老夫先前开的方子为他抓药便是,你现在走一趟药房把药抓来,老夫亲自为他熬一次药,也算是给这小子学学,日后便不要再麻烦老夫了。”
太医指了指那药童,吩咐他跟着那年轻宦官一道去抓药。
这太医在宫中地位定然极高,年轻宦官虽然有几分犹豫,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自与那药童一起去药房抓药,屋内便只剩下了太医及梁奕两人人。
梁奕看一眼那乖巧向外走去的药童,知晓不出意外的话,之后几日自己若是在宫中调养,便是这药童为自己熬药等等。
这时,那太医忽然开口道:“如今祁安黎身在那尹府中,如何了?”
梁奕心中一惊,眉头轻蹙看向这年老太医,却是没有顺着其话语应答,而是反问道:“你是何人?”
太医瞥视梁奕一眼,也没有隐瞒,出声道:“老夫名为彦氿名,乃是宫廷御用太医,除此之外……老夫还是祁安黎的同门师叔。”
梁奕瞳孔微微一缩,正要开口,太医彦氿名便站起身来,双手负后在房间内踱步走了两圈。
“看梁公子这反应,应当是知道了些什么事吧。”彦氿名一双鹰眼般的锐利眼睛看向梁奕,挪开目光继续道,“老夫与祁安黎的师傅……几十年前也是关系莫逆的好友,只是他离经叛道,脱离了师门一人在外求道学医,后来收了个女徒儿,便是这祁安黎了。”
闻言,梁奕不动声色,只是道:“不知彦太医与在下说这些,是出于何意?”
彦氿名负手立于窗边,看着窗外花团锦簇,良久才回过头来,却是没有搭话,反而继续自顾自的道:“有些时日之前,老夫听同僚提起过,说是祁安黎的师傅得了怪病,生命垂危,需要许多名贵灵药治疗,祁安黎东西奔走,为了给她师傅寻药可谓是心力交瘁。”
此事梁奕自然知晓,他还知道那救命药需要三十七味珍贵药材,如今祁安黎已经寻齐了三十六味,只差一个玄天无心桃,正是因为这玄天无心桃,才让祁安黎铤而走险,找到了自己头上。
心中有数,梁奕面上却是依旧平淡,出言道:“在下还是不懂彦药师之意。”
彦氿名并不在意梁奕出言打断,只是扫视他一眼,出言道:“梁公子稍安勿躁,老夫既与你说这些,自然有老夫的道理,年轻人太过气盛了,可是对肝脏不好。”
闻言,梁奕无奈,却也不好再出言相扰,只好不再装疯卖傻,安静听彦氿名继续说道。
“老夫这师弟,名为余懿,当年也是师门中的佼佼者,深得我们二人的师傅宠爱,只是性子乖张,喜好剑走偏锋,不遵教诲,后来酿成了大祸……”
言及至此,彦氿名微微顿了顿,沉吟片刻,摇摇头继续道,“往事不堪回首,老夫便不细说了,梁公子只要知晓,这余懿是个离经叛道的小人便是。”
“说这许多,老夫只是想告诫梁公子一番,莫要着了这余懿的道,世事险恶,人心难测,梁公子为人处世还是存些戒心的好,莫要历经生死,最后为别人做了嫁衣。”
言毕,彦氿名看向梁奕,语重心长劝说道。
“彦太医的意思,是说这余懿师徒俩一同诓骗在下?”
摇了摇头,彦氿名道:“梁公子有所不知,祁安黎来自大京王朝外一个极为强盛的世家,自幼便沉迷于丹道药理,是以拜入余懿门下后偷跑出来,在那大京王朝临州待了整整三年。”
“要说诓骗,也应当是余懿先骗了祁安黎,老夫先前也请人与祁安黎说过一次,只是她油盐不进,老夫也无可奈何。”
“细说下来,说不定是余懿以性命垂危骗了祁安黎,只为求那珍贵灵药,而后祁安黎不知情下,为其四处奔走寻药也说不定。”
梁奕不置可否,心中却是有几分疑虑,不禁疑惑道:“在下有一事不解,彦太医与我素未谋面,只是道听途说祁安黎与在下有几分关系,为何便要与我说这些?”
彦氿名并未与梁奕细说此事,只是道:“若老夫说是心有所感,梁公子可信?老夫也只是觉得,宁错勿缺,你若是信,再如何也能让你多一分警惕心,若是不信,老夫便当是多费了些口舌罢了,无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