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星的旧事
「我看见一匹白马,它从地狱而来」
在残酷的战斗中,有一种联结比钢铁更加可靠。
在经历了漫长的战斗之后,大炎和小炎就发现了这一点。
这对兄弟相遇于此,彼时的他们正刚好在星港的人海中走下运兵飞船。
疲惫而困惑的人们拖着成箱的装备行走,嘴巴因炎帝所居住的宫殿中那壮丽与恢弘的装饰而张大。
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只在图片中见到过炎帝和他的宫殿。
但不等他们多想,沮丧的军官们便叫嚷着,试图让士兵排成队列,整队完毕的方阵便会在广场的桌子上用笔被草草地记录,并被冠以简化的部队编号。
副官们在队列中匆忙地穿梭,在士兵衣领处打上标签。
上面标有着识别码和作战序列,好像他们处理的不是人,而是货物。
“我可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人在同一个地方聚集。”
小炎悄悄地嘟嚷着,他只是单纯想来这里找到自己长兄。
“我也是。”
小炎听到了自己大哥的声音,一脸惊喜的回过头去。
之后,一切就这么简单,一双颤抖的手伸了过来。
二人看到了对方的姓名和编号,那些作战序列就一直在那里,而且所有人都是这样,他们的姓名变成了一个句子以及身份的延伸。
尽管很麻烦,但这里没有人不这样做,要不然整个地方就会变得一团糟。
所有人都是从其他地区被调来的,他们的建制被阿瑞斯人彻底打散,自然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更不认识除了同部队外的其他人。
他们的队伍番号包含了自己的出生地、地域和隶属关系,就在那短短的括号里。
他们的名字就和那些令人感到欣慰的纪念品一样,毫无区别。
可相认并不会给这对兄弟的命运带来多大的变化,他们拖曳着装有弹药的背包和各自的武器杀入战场。
鲜血与泥土涂满了他们的双手和面部,部队的徽标沾满了尘土,到了后面,兄弟二人身上的污物已经和淤泥一样厚了。
从外表上看根本无法区分出他们是生者还是死者。
他们同部队里的其他人坚守阵地,保卫着从西边到星港的必经之路,但星港的沦陷还是让该部的凝聚力和各地的守军的守军一样遭受了打击。
一系列的防御系统已经失效,周遭地区的空气也被阿瑞斯人释放的生化武器所污染。
从星港向东,保卫炎帝皇宫的防御体系陷入了一连串地崩溃,其造成的电磁脉冲摧毁了炎星人的通讯网络。
没有人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位于皇宫的指挥中心和其他三位战神勇士没有更新下一步的命令。
惊慌失措的士兵在阿瑞斯人如疯狗般的攻势下开始撤退,撤离战线,死者的尸体只得被遗弃在战场上。
受到星港陷落所鼓舞的阿瑞斯人开始在各自将军的带领下从东南方向蜂拥而入。
紧接着,他们一拥而上攻陷了周围的交通枢纽并淹没了西边仅存的农业区。
双炎兄弟和其他人听得到的隆隆声,就像钢铁洪流击打着海岸,天空被低矮的烟雾所笼罩,唯有那靠近星港的居住区上空还能看见阿瑞斯人那些对地攻击机的身影。
而这也意味着在他们防线内部,敌人有了一个可以直达地表的空运枢纽。
星港重要的物流运输能力使得阿瑞斯人不费任何代价就能够从位于轨道的舰队上向地表输送源源不断的兵力。
各种从重型装备到炮灰人海,再到那些神出鬼没的阿瑞斯战士,它们无一不围攻炎星仅剩不多的军队。
而且,似乎还有更加恐怖的东西已然可以通过星港抵达皇宫,只因抵挡在它们前的障碍已经被移除。
“还能有什么比这更糟的情况?”
小炎摇了摇头,对他们接下来的行进感到悲观,他们企图后撤并找机会机会避开把他们夷为平地的阿瑞斯装甲部队。
为了这个目标,他们彼此依赖,相互支援,向前进军宛若一个整体,仅仅是因为掉队的后果只有死亡……
军纪早已荡然无存。
有些人试图逃跑,可这些人大多跑到两百米就会被其他人开枪打死,要不然就是缺乏部队的物资被毒云吞没。
可无论哪一种都是他们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悲惨的死法,因此,也有些人放弃了逃跑的念头。
这些无名的战士们就这么被一层油污和泥土掩埋,没有人知道他们部队的番号是多少,更不用说他们当中某个人的名字了。
他们或坐在门槛上,或倚靠着残破的墙壁,或者呆在充满着恶臭的地下通道里等死。
有一些人把枪插到了口中,或者拔下了最后的拉环,但是大多数被绝望和缺乏睡眠折磨陷入疯癫的士兵就干脆坐着,拒绝继续行军,自愿被其他人抛弃,等待着死亡收割他们的灵魂,好在他们也等不了多久。
其他活着的人依旧坚持着苦难的行军,通信器依旧无法使用,下一步的行动和调动指令早早已中断。
现在,每个战地指挥官转而执行在战前得到的写在纸上的紧急计划,这是最基本和最简陋的方法。
背着物资背包的士兵们一边磕磕绊绊地在废墟中挣扎前进,一边相互疯狂地叫嚷出自己的名字和番号以免被误伤。
对于这些人而言,最起码还有一个好消息:敌人的炮火至少只来自于身后。
紧接着,侧翼也同样传来敌人的炮火,就来自北方。
敌人的火力愈发接近,石凝土上妆点着弹孔,阿瑞斯人那令人畏惧的火力穿透了柱廊和破碎的建筑物,在宽阔的碎石堆上掀起了尘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