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是我从来都没有醒

第213章是我从来都没有醒

许梦

20xx年3月21日星期四阴躺在床上，眼睛疼的没办法闭紧。窗外的灯光穿过窗帘钻进我的房间，比白天都要刺眼。

妈妈和许希都没有埋怨我，更没有把奶奶生病的原因归咎到我身上，可即便这样，也依然改变不了奶奶因为我再次被送进医院的事实。

一天前，我还以为被人诬陷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过的事，而现在，我已经难过到没了力气。

望着连夜赶回的许希和很久都没好好休息的妈妈，都是因为我，我们一家人才会这么疲惫不堪。

妈妈和许希执意要守在医院，我以高考的名义被强行赶回了家。

一夜未眠，我确实有些累了。可我怎么也不敢闭上眼睛，生怕只那么一小会儿便又全都错过了。

那些在我脑袋里纠缠着的问题，在得知奶奶生病的时候全都系成了死结。

我想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被诬陷，也想不清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更没办法接受早晨还和我说了话的奶奶，这会儿就躺进了冰冷的监护室。

我只是想躲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我只是想让时间快一点过去。我以为我做了最不让家人担心的选择，可事实证明，我成了全家人最大的负担。

在我自以为长大成年的时候，我却连看管好自己都没办法做到。

窗外的光一直明晃晃的照着我，我试图合拢双眼，可每一次，哪怕只有不到一秒的时间，眼前都会浮现出奶奶病床边的监护器。屏幕上一道道波动的曲线拽着我的脑袋跳个不停，不管我怎么用力挣脱，也没办法将它们甩掉。

今天下午，奶奶脱离危险期后，我第一次走进了监护病房。

妈妈把唯一的探视机会给我了，她说奶奶现在最挂记的人就是我了。我跟在护士身后穿过一道又一道防护门，懵得连方向都辨不清。

最后一扇门前，我被从头到脚穿戴好了一次性的消毒装备，跟着其他等待探视的病人家属走进了重症监护室。

白色的空间里并排摆着两排床，每张床边都被电线和仪器缠住。

我顺着门口的位置开始找奶奶的病床，可第一眼看过去就被一张青黄色的陌生脸孔瞬间击垮了所有的思考。

我迅速将目光划过，倒抽着冷气不敢再看。

套在身上的袍子让步伐变得更加笨重，我眯起眼睛胆怯的继续寻找，靠近中间的病床上，奶奶正闭着眼睛躺在那。

我急着向前走了几步，却又不敢再靠近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从未想象到过的场景，从前一直对我笑着的亲人此刻几乎完全认不出了。

奶奶的白发贴在额头上，她的眼睛紧闭着，眉头顺着眼窝蜷出两道深深的沟痕。氧气面罩扣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剩颌骨的轮廓还能依稀看出熟悉的模样。

隔壁床的亲属反复叫着病人的名字。我偷偷的转过头去，得不到回应的探视者哽咽的抹着脸上的泪。

“睡着了，别担心。”护士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刚才还和我说话了呢。”

床头的仪器滴滴响个不停，我看着缠在奶奶身上的线，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这是。。。？”我指着仪器屏幕上一道波动不停的曲线。

“心率，你看，多稳定。”护士对我笑笑，拿起毛巾轻轻擦拭奶奶的手。

“我。。。可以吗？”我伸出手试探的问。

“要轻一些。”

毛巾是温热的，我缓缓托起奶奶的手小心翼翼擦了上去。

记得小时候我总是喜欢跟在许希身后到处跑，许希也总会想方设法把累赘的我甩掉。有次我又要缠着他一起玩，他指着一处矮墙说要我翻过去作为条件。结果我自然是摔得浑身是泥也没能成功。那时奶奶就是这样用热毛巾边擦着我的手，边狠狠训斥了许希。

擦好一只，我轻轻放下。

奶奶的眼睛还是紧紧的闭着，眉头的“川”字也没有舒展。小时候我惹了她生气她就会是这样，每每这时我就会调皮的伸出手去抚平她的皱眉，还要扎进她怀里不讲道理的要她不许再生我的气。

我的手不知不觉又伸向了她的额头，微微颤动间，我突然清醒了过来。不能再去按那个“川”字了。我收起指头，顺势向上，将奶奶额前的头发向后理了理。她是最爱干净漂亮的，即便躺在家里，也总会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需要叫醒她吗？”

短暂的探视即将结束，护士贴心的向我询问。我摇摇头，小声说了谢谢。

隔壁床的亲属还在喊着病人的名字，我想趴到奶奶耳边告诉她，明天再来看她，才发现自己也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

我没告诉许希我在病房里看到的一切，我只是哭，制不住的哭。我不敢想象在那间死气沉沉的房子里奶奶是怎么想念着病房外的我们，度过一个又一个只有自己的黑夜。

如果不是我非要把妈妈的话顶回去，如果不去是非要固执的选理科。。。起身冲向窗台，我用力推开窗户，我快要窒息了。

夜晚的凉气一股脑蹿进我的鼻腔，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该令人讨厌的人。

“许梦。”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窗下传来。

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低下头时，他真的就站在那里，就像从前的每个下雪天。

“你怎么回来了？”

“我放心不下。。。和许希一起回来的。”

我抬头看着信旸，一个月不见，他的头发长长了些。

“怎么哭了？”

“没事。”

我都忘了自己脸上还挂着泪，见他的手伸向我的脸，微微向后退了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