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睡吧，睡着了就都忘了

第216章睡吧，睡着了就都忘了许希

20xx年4月8日星期六晴

我妈又一大早便提上饭盒出了门，在门口试探着问她为什么还不叫爸爸回来，她皱着眉头敷衍的解释了几句，话里话外总是脱不开工作和时间上的周转不开。

我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很怨恨我爸，觉得他连一个父亲对于家庭的基本责任都没有尽到。

现在我也离家快要两年了，身不由己这些词慢慢也就理解了。

本想告诉妈我准备回学校的事，可看她神色匆匆也不想再提。等我收拾妥当，她也放松些时再说吧。

回来的匆忙，也就没带多少行李。这次回程赶上换季，正好可以带些薄衣服回学校。

我上了大学，妈妈回了家。我的房间还是原样陈设，但衣柜里已经被各种杂物塞满了。最外面放着的箱子里，就是我留在这家里仅剩的一点衣服了。

说来也有些难过，我总在疲累的时候幻想着回到自己家里的床上舒服的躺上一躺，可真等躺了回来却处处都是陌生的味道。

我离家的时间越长，这里关于我的印记便越少。就像现在这间房子里，除了相册里的照片，几乎找不到父亲生活过的痕迹。

“哥？”许梦的脑袋顺着门缝里探了进来。

“你怎么没去学校？”

“今天周六。”

回来后的这个月，除了家便是医院，连日子星期都记不清了。

“哥，你要回去了吗？”许梦看看我手中折了一半的衣服，言语里淡淡的没掺杂任何情绪。

忽然想起小的时候，每次我甩了她单独出门，她都会倚靠在门边可怜巴巴的望着我，好像不带她我便是犯了天大的过错。

想到这，我竟不自觉的给自己找起来借口，“这几天奶奶的病情稳定多了，我也差不多要回去。。。”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坐下，拿过堆在床上的衣服一件件收拾了起来。

“你别弄了，我自己收就好。”

“我来吧。”她低头说着，手里没有停下。

“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

脑子里忽然闪过易楠的脸。认识他时，他还只是个小男孩，我一直都给这个男孩强加了自己都不相信的“魔咒”，可当那晚他告诉我他害怕魔咒成真时，我竟然揪心的自责。

我不知道自己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他们多少，或者说自己的“为他们好”被迫让他们改变了多少。至少现在面前的许梦，再不是小时候那个模样了。

人都是这样，往往意识到自己错了还死咬着不肯承认，总得找个体面的台阶才可以。

我对着“贤惠”的许梦开玩笑，其实只是被迫让自己低头认错的另一种形式罢了。

沉默的她好像并没明白，我自以为是的幽默又进了一步，“怎么？夸奖来得太快你都反应不过来了？”

“哥。。。”

她说着头低得更深，我才注意到，从她走进来，我还没有正视过她的目光。

我歪过头，去找她的眼睛，“怎么了？”

“哥。。。你说奶奶。。。奶奶会不会。。。”

“别胡说！”

没有任何思考，我条件反射的快速堵住了她想问的话。

“可这么多天了，她有时还是一直睡着。”

“那么重的病恢复起来总得需要时间。”

我随手抓起衣服整理着，怎么叠好像都不对，胡乱团了一把扔进了行李箱。

“都是我不对，如果不没有。。。”她的声音又有些颤抖。

“别说了。”

“如果不是我不懂事，非要和妈吵架，如果不是我非要学什么理科。。。”

“别说了，许梦。”

“如果我那晚早一点回家。。。”

“我说别说了！”

“哥。。。”

许梦哭着扑倒在我怀里。

“哥，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害怕奶奶会。。。”

她的眼泪瞬间沁湿了我的衣襟，残存的余温沿着胸膛一直爬到心口，闷闷的彻底凉了下来。

谁又不会害怕呢？

离家这两年，我最怕的就是半夜里家里打来的电话。铃声听着悠长又急促，我却总是犹豫着不敢去接，有时甚至希望它最好就那么挂断了。

那晚接了妈妈的电话，她语气镇定极了，可我知道，她越是这样就越是不好的预兆。

我按耐着先不说，她问能不能联系到小梦，我还以为是她出了事。

窒息感正席卷而来时，妈妈冷静的说奶奶又住进了医院，我才知道真正的窒息是这样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