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归马不能归马
元素之森的战火已经蔓延了近半年之久，东绝城外的那三十三万铁浮屠不止一次被潮水一般的亡灵大军淹没。涨潮退潮，等到那如山堆积的白骨皑皑再次以潮水般退走，留下的往往是残破不堪了无生机的残塔铁坨。
三十三万铁浮屠，除了最中心那十一万，其余的二十二万或多或少都有修葺重铸的现象发生。
仅投入小半阴冥地兵力的东绝城战况已经如此惨烈，更别说那混乱之领了。
纯粹用来拖延时间的十座前哨营地在一个月之前已经被亡灵大军冲成了筛子，即便当初建设这些营地之初便已经想到了那一天那一幕，归马依旧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凄凉。
偌大的光明圣地就像是完全没有得知元素之森的惨况一般，竟无一丝动作。
若不是光明圣地与阴冥地天生不对付，归马甚至怀疑二者是不是暗地里达成了什么协议。
死缠烂打，混乱之领不择手段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东绝城那三十三万铁浮屠，没有堪比七阶夜无人的压箱底高手，如今的混乱之领，就像是苟延残喘的老人，仅仅只有双目之中还闪亮着一点点生命的光华。
黄叶与归马两位六阶高手已经救场不下二十次，二十次都是在混乱之领的城内，也许正是因为怕什么后手，阴冥地的六阶没有在他们出手的时候出现。
黄叶手中的黄金叶已经残破不堪，红叶城带来的嫡系部队已经死伤大半，当然，他这样的损伤放在这场大战之中，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坚持得越久，他与归马二人的心沉得越深，光明圣地越是没有动静，便越是有古怪。
只是无论是何种古怪，元素之森已经被光明圣地放弃掉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再这样下去，只怕混乱之领便要从此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啊。
没来由地，混乱之领中的人对光明圣地多了一丝愤懑。
火鸦山庄。
当初火鸦因为常德的原因，跟着古新走了之后，火鸦山庄便成了无主之地，还好归马及时站了出来稳定人心，不然的话，只怕这象征着混乱之领无冕之王的火鸦山庄要被其他几股势力争个头破血流。
饶是如此，因为火鸦的不辞而别，之前跟着他的不少老兄弟也有些寒心。
这安抚人心的事情，归马做不来，也不会去做。
火鸦山庄的正厅。
往日颇有些素雅大气的正厅这个时候已经变得残破不堪，就像是那山间的破庙，终年没有人打扫，蛛网与灰尘比比皆是。
正厅左下角那紫金琉璃色的花瓶，里面插着的鲜花早就已经枯萎，花瓶上面蒙上一层阴霾，素有千转百折雅号的花瓶再不反射一点光芒。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去在意这些，混乱之领破了，没准还有识货的，带着它，便不再蒙尘，有侥幸存于世间，但这些不想也不愿分心的人，可就没有一个还会多喘一口气了。
归马坐在正厅的正中间首位，那匹老马依旧跟在他的身后，亲昵地拿着头拱着归马的后背。
正厅空无一人，故此归马的神色便比平常看起来要疲惫更多。
头盔被他拿下，放在了一边，露出那金色的头发与大海一般湛蓝的眼珠。
金发枯萎，眼波不兴。
连日的战斗，他体内的斗气枯竭，即便只是对付那些亡灵海，他也只是人，终究不是神。
坚持了那么长时间，终究是又一次坚持下来了。
大家抓紧这难得的宝贵时间去休息，黄叶的情况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大范围的木属性魔法让他的精神力几近涸泽。
他有些明白，同为八大山人之一的海风城闻风雨是怎么败在这些亡灵的手上不知所踪的了。
亡灵之海的攻势越发地凶猛，一日较之一日更加疯狂，这样下去，混乱之领再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没有援兵，混乱之领便成了一座孤悬城池，互为犄角的东绝不敢过来驰援，归马能够理解。
东绝与混乱之领之间的距离即便是以夜无人七阶高手的速度，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够到的，若是趁着夜无人离开，路上设置重重关卡拖延他的时间，然后东绝与混乱之领一齐发力，没准要破两座城。
毕竟阴冥地什么东西都不多，就是那些没有生命只知道依令行事的骷髅架子最多啊。
不过他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什么东西，量变都会产生质变，死灵生物生命悠长，要说高手的数量，除去风暴海的海族，只怕阴冥地在四地之中独占鳌头，可是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个高于五阶的死灵生物出手？
归马心里头笼上一层阴霾，光明圣地对阴冥地挑起的这场战争无动于衷，阴冥地拼命进攻着混乱之领与东绝，可是却不出任何一位高手。
眼下的局势，他越发看不懂了。
正当他思索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前面突然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归马抬起头，即便疲惫若斯，苍老的面容至今温和如水，他淡淡笑道：“小卫，怎么了？”
小卫仓促地行了一礼，之前背着的那柄圆月弯刀已经消失不见，仅仅只剩下那十字重剑跨在腰侧，他急匆匆地说道：“亡灵又攻上来了。”
“唉……”归马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我混乱之领还剩下多少能战之力？”
“较之大战当初，十成人数已经去了八九成，仅仅只剩下四五百万了，而且这些人里面，几乎个个带伤，若是再没有援兵，我们只能拼死一击了。”小卫咬着牙，红着眼睛。
数千万人的死亡，不仅仅意味着人族实力的削减，还意味着死灵那边的战斗力平白多了千万。
没有人能够忍受得了上一秒钟还在和自己浴血拼搏的战友同伴，倒下之后，下一秒便被那些不知道躲在哪里的死灵法师化作了染血的惨白骷髅。
而混乱之领剩下来的这些人，目睹了数千万之巨。
“守不下去了啊。”归马暗自估计了一下双方的兵力：“即便我和黄叶继续出手撑着，也撑不了几次了啊。”
大厅里面一片寂静，黄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这里，他默默地站着，没有说话。
“走吧。”蓦地，归马叹息着说道。
“走？”小卫陡然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
“走？”黄叶自嘲地笑道：“走到哪里去？”
“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归马叹息道：“无论是去东绝，还是找个没有被死灵侵占的地方藏起来，等待光明圣地的援军带来，都比不日在这里被死灵一族全歼要好得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