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一与九十九的区别
以两人的脚力，在这座冰冷的水晶宫里面，到了人鱼王族的居住地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多天了。直到这个时候，古新才逐渐恢复了正常，这十天以来，通过他的旁敲侧听，他确定了一件事情。
他们的确是在水晶宫的内部。
当时自己眼中呈现的似乎要戳破天的巨大黑影，只怕便是支撑起这座水晶宫的巨柱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古新的错觉，这个在他眼前实打实的水晶宫他总觉得缺少了一点生气，相比较外面瑰丽的风暴海，这里似乎只剩下冰冷的秩序。
当然，这些感觉在他见到了人鱼一族的时候，也就彻底消失了。
直到到了人鱼族的居住地，古新才见到了自己理想中的水晶宫，蝉衫麟带，丹楹刻桷，阆苑瑶台，素女宫娥……
最主要的是，希瑑那家伙说得没错，人鱼王族里面美女真的是太多了，看她们的样子，一个个与之前在水晶宫之外见到的小紫公主一般无二，最主要的是，这何止是阴盛阳衰，分明就是女儿国么。
从古新坐下来到现在为止，他见到的人鱼一族全都是女的，没有一个是男的，他有些好奇人鱼一族是怎么诞生后代的了。
他有些尴尬地胡思乱想着，即便他脸皮再厚，在这么多只挡住要害处的美女之中能够坐怀不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从希瑑说进去会一会那个人鱼一族传说中的族长大人，到现在他已经被晾在这里半个时辰了，古新心里头暗骂。
最后一丝对希瑑这个不像六阶的六阶强者的忌惮也随着心头的腹诽烟消云散。
笑着从巧笑倩兮的美人手中第六次接过一盏薄胎青瓷茶盏，有些尴尬地避开美人温香软玉一般的青葱手指，古新面色有些不为人知的微红。
就像是再熟悉的人到了别人的家里，不管是因为礼貌还是什么原因，总会变得有些拘谨。
古新觉得，如果希瑑再不出现的话，自己这个龟谷之主就要真的拘谨成了龟谷之主了。
富丽堂皇比水晶宫更像水晶宫的水晶宫内部的水晶宫后殿，希瑑与一名中年人面对面而坐。
中年人面容堂正，即便是见娜迦族的族长，又或者是六阶高手身份的希瑑，也只是仅仅穿着一身简简单单的白衣，白衣仿佛彩霞制成，看似白色的衣袍之上，不时闪过更加瑰丽不可言说的亮泽光芒。
与古新手中端着的薄胎青瓷茶盏一般无二，希瑑与中年人面前的茶盏之内也是同一时间添了第六杯澄黄茶水。
两人面对面坐着，希瑑娜迦一族的模样也变幻成了人族样子，同样也是中年人，只是他的模样要阴柔许多，若是有人能让面前这位娜迦族的六阶大高手族长穿上女装，怕是足矣碾压大部分不以容貌出众的女人，也难怪他在古新面前从不以人族身躯现行。
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小心翼翼地抿着口中的茶水。
又过了半晌，外面的宫娥已经递上了第七盏薄胎青瓷茶盏，不仅古新开始苦着脸一边扯住那名体态丰腴的海族女子连声叫着姐姐，一边往她怀里蹭，就连希瑑的眉头都轻轻皱了一下。
那白衣男子爽朗大笑：“我赢了。”
希瑑“噗嗤”一声冷笑出声，紧接着抬手求饶：“好好，你赢了你赢了。”
白衣男子洋洋得意，端起第七杯茶盏，美滋滋地吸了一口那巨苦无比的澄黄茶水，看他模样，怕是还能喝到第八九杯也说不定，不知道为了在这个上面赢到希瑑，背地里锻炼自己的味蕾锻炼了多长的时间。
“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一丝混沌？”白衣男子把口中的苦涩茶水慢慢咽下，感受着那温烫茶水滑过喉咙的清爽感觉，冷不丁地问道。
“应该就是他了。”希瑑把面前的茶盏推开，看着那珍珠穿成的珠帘，似乎能透过这一层珠帘和数不清的墙壁屏风看见千米之外仍在前厅的古新。
“什么叫应该就是他。”白衣男子不动声色，不过听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满：“你还没有确定么？”
“谁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希瑑冷笑着反问道：“你还是我？”
白衣男子欲言又止，希瑑手指轻轻敲在桌子上，指尖与桌子之间竟犹如环佩玉鸣，叮咚作响，清脆悦耳。
他眯起那双比女人还要女人的狭长丹凤眼，自顾自地说道：“百年之前，我娜迦一族的美杜莎大祭司死的时候，曾经获得的那一丝看破时间的力量，仅仅只提供给我们三个线索。”
“一者非海族，二者非过去非未来非现在是为混沌，三者不该出现的时间不该出现的地点不该出现的人。”
“百年之久，我那一出生便被认定为下一任美杜莎大祭司的妹妹依旧灵智未开，我娜迦一族再没有一名美杜莎大祭司出现，整个海族也等了百年之久，就连这曾经的风暴海水晶宫中的旷世盛景也逐渐变得冷清。”
“海族各族力量与日俱增，与之束缚他们野性的精神力量越发薄弱，我这一路行来，所见到的族争现象比我走之前足足多了三起！”
“不要小看这三起，要知道，从我离开这座水晶宫到我决意带着那个小男孩回到水晶宫，不过仅仅才三个月的时间。”
“在这样下去，我海族好不容易诞生的灵智若是被野性驯服，风暴海之中便再无海族，我还能怎么办？你还有时间去确定这个男孩到底是不是预言中的那个人么？”
希瑑站了起来，背对着白衣男子：“看看你脚下这座水晶宫，想想在百年之前的时候，就在这个地方，共站了多少名七阶强者，再想想现在，整个海族加起来还剩多少七阶强者。”
他转过头，眼睛射出锐利的光：“我们还能等么？”
“即便不能等，那也不能随便拉来一个人族啊。”白衣男子坦荡示人。
“不……”希瑑摇了摇头：“不是随便的一个人族。”
“你没有发现，我们根本就看不透他么？你即便注意他再久，也没有心血来潮的迹象，如大祭司所说，他处在一片混沌之中，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现在。”
“这次的采雪日之行，你我同时心血来潮，让我前去采雪日看着，总觉得会有变故，现在想来，所谓的变故不是那些野心勃勃的人族，而是面前这个小男孩。”
“不该出现的时间不该出现的地点不该出现的人。”希瑑看着他的眼睛：“他也是，我也是。”
白衣男子似乎有些动容，又似乎有些犹豫，他知道自己处在悬崖的边缘，不仅仅是他，日益衰老满是死亡气息的鲸皇一族，面前站着的自己的至交好友，都是处在悬崖的边缘。
不可否认，他被希瑑的一席话说得有些犹豫，但也仅仅让心中的那丝百分之零变成了百分之五十，在他没有彻底做出决定的时候，别说百分之五十，百分之零与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一样的。
由不得他不犹豫，整个海族的面前就是一座悬崖，他现在所做的决定，就是决定自己这一下是把海族从悬崖边上拉回来，或者是推下去。
结果没出来之前，谁也不会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什么样子的。
一言生，一言死。
哪怕心里头的那百分之五十现在就变成了百分之九十九，只要还有那百分之一在，他便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如果这个决定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利益或者是生死，这个素来以果决著称的人鱼族长大人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
若是堵上人鱼一族的命运，或许他那平展的眉头便要皱一下了。
若是堵上全海族的命运，即便有百分之一的不可能，都是百分之一百的失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