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为什么而努力
张弓搭箭，弓如银色满月，箭似碎火流星。弓名夏目，箭名火牙。
一者取自混乱之领那处提兵阁，一者出自龟谷地精一族红泥部落的炼金大师图里斯之手。
包括袁旭在内的所有人不由屏气凝神睁大了眼睛。
袁旭眼睛睁得尤为之大，他想要看清楚，面前这支把他们折腾到欲仙欲死的火牙箭到底会绽放出什么样的光彩。
来到龟谷之后，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的火鸦也露出一丝好奇。
在这么多人面前试箭，子瑞有些紧张，尤其是其中还有两位不怎么出面的五阶强者，他深吸了一口气。
面前放着的，是一张足有半尺厚，两米高，一米宽的重盾，重盾名为石不转，是地精一族研制给老骥营专用的塔型重盾。
重盾拟计在老骥营战士承受得住的情况下，能够挡住四阶高手的攻击，虽然至今还没有找任何一位四阶强者试验过，但绝对没有人会怀疑它强大的防御力。
食指与中指逐渐用力，子瑞渐渐进入状态。
就在这时！
他眼睛猛地睁大，一丝斗气透过指尖传递入火牙箭中，他只觉得手上仿佛摸上了烙铁一般，下意识地松开手。
“嘣！”
就像是一道拉长成细线一般的笔直尾焰，刹那间把众人眼中的世界分为两半。
仿佛石破天惊一般，众人的视网膜中只残留下一道流星一般惊艳的火焰长虹，几乎在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支箭已经插在百米之外那挡在巨石面前的重盾之上。
“咚！”一声沉闷有力振聋发聩的声音通过空气传入众人的耳中。
那声音在耳廓之中来回流转撞击。
袁旭只觉得一阵恶心，它似乎在不断干扰着他的心神，他煞白着脸，连忙抬头向着那重盾看过去。
这一看之下，不由一呆。
在那石不转重盾面前，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在那华丽到了极致的火牙箭背后，似乎藏着的，是苍白单薄的一个笑话。
石不转重盾依然如一座大山一般巍然不动，火牙箭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
众人脸上不约而同流露出一丝遗憾与可惜，火牙箭的速度他们看在眼里，的确比寻常箭矢要快得多，但空有速度又有什么用，空有速度没有足够大的力量就算射到了别人，也不过只是挠痒痒而已。
袁旭脸上满是不甘，看着面前这一切，莫名地有种心酸，他几乎都有嚎啕大哭的冲动。
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他们在破解火牙箭的时候遇到了多大的困难，遭受了多大的疾苦，没有人知道他们费尽了多少心力，可是即便这样努力，所得到的，不过只是一声沉闷的响声和那巍然不动，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石不转重盾么？
这个沧桑的中年人，像孩子一般强忍住眼中的泪水，那是怎样的一种泪啊。
委屈，理想破灭的失落，信念被击碎的心灰意冷，所付出这么多努力的不值。
到龟谷不过才十几天而已，虽然是以俘虏的身份过来的，可是袁旭已经逐渐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是因为这个地方每个人脸上那和善的面容，还是因为他们身上所洋溢着的那种自己所没有而又渴望得到的朝气，还是他们那种让人无比羡慕的自信自强，不向任何人卑躬屈膝的态度。
他不知道，也许每样都有，他只记得自己辛辛苦苦了那么多天，自己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位炼金术大师，自己还和大师一起连续工作了那么长的时间。
大家为连续攻克一个难点而同时感到兴奋不已，大家为同时遇到困难止步不前的时候而加倍努力，大家为无意间发现一样新的铭纹而感到惊讶激动。
大家不眠不休连续努力了九十七个小时，昏天黑地，除了眼中的铭纹，什么都不知道，大家拼了命的努力，怎么可以没有收获呢！
眼中的泪终究是再也止不住，浑浊的泪珠顺着袁旭油腻污浊的脸颊不断往下落。
怎么会呢？
他站在那里，重新找到的寄托再一次以无情的态度在他面前炸得粉碎，他依稀记得，图里斯大师曾经说过，这是他的老师制作的箭矢。
一名大师的老师，在炼金术上的造诣会是怎样地高超，他所制作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如此不堪呢？
他就像是受到了欺骗一般，无比愤怒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
这个浑浑噩噩半辈子，混了半辈子只为了等一个机会的中年人就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却偏偏要往前冲，一刻不停，跌跌撞撞，仅仅一百米的距离，他连续跌倒无数次。
他连滚带爬，满身尘土，无比狼狈地冲到那面重盾面前，然后陡然僵住，就如那无生命的石块一般。
格林等人站在他的身后，看着这个中年人仿佛疯了一般向着那边冲过去，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他的样子，却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股痛心。
他们沉默着，子瑞眼神黯淡，他轻轻放下手中的夏目弓，无奈地垂下头。
重盾之前，袁旭陡然僵住，他的眼睛刹那间睁大到了极致，痛惜，悔恨，欺骗，失望，落魄，无奈，种种混成一种叫心如死灰的表情，在他脸上僵住。
然后在那心如死灰的表情里面，有些叫做惊喜，希望，不可思议的表情诞生出了萌芽。
大喜与大悲混合在一起，把袁旭原本有些沧桑的面容扭曲得古怪无比。
他看着面前的那块盾牌，一时间想要疯狂地大叫，可是在这大起大落之后，他只觉得自己的嘴上的肌肉再也不受控制，舌头开始僵硬打结，他的思绪开始混乱，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开口说话。
他就像是生锈的机器人一般慢慢转过脑袋，耳边所听到的一切变得那么清晰，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与脖子上的每一丝肌肉都变得如铁丝一般，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脖子里面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百米之外，沉默的众人落在袁旭的眼中，似乎并没有自己刚刚见到他们那么可怕。
他看着远处那些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张开嘴，然后就这么楞在了那里。
他的头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格林如黛山一般的眉毛轻轻挑动一下，她有些意外地看向身侧的雪玉。
不约而同地，雪玉扭过脑袋，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格林一马当先：“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