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第281章不过罗家跟姚氏那边本来就不怎么亲近,就是桃花,罗天都也没见过几面,听得她死了,也就是唏嘘感慨一翻,也没有别的想法,那是姚氏的儿媳妇呢,但凡跟姚氏扯上关系的人或是物,她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
江夏来了,罗天都便有别的事情安排了。她花了钱买了两个老实可靠又因为犯事被割了舌头的官奴,让他们什么都不必做,就跟着江夏学习怎么养蜂。
江夏也不藏私,整天乐呵呵地带着他们满山遍野地转,寻找蜜源,这里长着许多枇杷树,这个时节枝头绽满了一串串白色的花朵。江夏领着那他们去采蜜,教他们怎么养蜂,怎么割蜜,那两个官奴不会说话,江夏说话也不利索,都不是多舌的人,彼此倒是相安无事。
江夏的到来,除了罗家人高兴之外,那群在赋役房念书的孩子们也是喜欢得不得了。江夏过来的时候,除了十几只蜂桶,还有好大几罐子蜂蜜,罗家存的蜂蜜老早就吃完了,江夏赶巧又送了这许多来,罗天都对家里人向来大方,每日都会兑蜂蜜水给一家老老小小喝,偶尔也会兑一点给那些帮着家里做活的孩子们尝个鲜,当然,兑给外人喝的,蜂蜜放得要少许多,味道并没有那么好,但就是那样味道极淡的蜂蜜水,也是以前这些孩子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
那些孩子们得了奖励,越发用功学习,帮着做起活计,也更起劲了。
罗天都有些无语,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着自己吃点好吃的,边上孩子眼巴巴地瞅着,有些于心不忍罢了。她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以前那么厉害,时常为了点钱财跟姚氏吵架,甚至还上过手,也不过是因为当时实在家贫,自家几口人尚且吃不饱,她不厉害些,自家爹娘大姐就要饿肚子,她当然没有那个好心去接济别人了,现在自家也不指望这点钱过活,而且也不过是多添一勺蜂蜜,多兑两碗温水的事,实在犯不着那么刻薄。
不光如此,尤大夫几个,也对这个甜甜的玩意十分感兴趣,尤大夫甚至直接开口让罗天都给他送一罐到药铺里去,他要拿来入药。
尤大夫如今好歹也算罗天都的师傅,他说要,罗天都二话不说,装了一小罐子,又将方氏蒸的发糕装了一小篮子,一块儿抱着给他送去了。
“这蜜倒是不错,可惜是水蜜,不耐久放。”尤大夫用手指挑了点,尝了尝,立即老练地道。
“这是今夏割的最后一批蜜呢,江夏哥都没有卖,全送过来了,你要那种结成块的成熟的蜜,得等到明年春上才行。”罗天都笑吟吟地道。
尤大夫也不客气,直接道:“明年你得了那种好蜜,记得给我留一罐,这个不行,只能趁早吃了。”
罗天都点头:“行,家里有人正跟着江夏着学着养蜂,等到枇杷花谢了,我估摸着蜜蜂也该歇着了,等到明年割了蜜我就给你送来。”
她帮着打扫了一下药铺,又重新拢了火盆,倒垃圾的时候,看到隔壁一直空着的铺子,居然开了门,时不时地有人进出,像是在整理屋子。
“尤老伯,边上铺子开了?我看着有人进出呢!”她好奇地问。
尤大夫哦了一声,道:“好像前几天就有人搬进来了吧,我也不清楚,要不你过去问问,他们是开什么铺子的?”
尤大夫新收的小徒弟插嘴道:“师傅,小夫子,隔壁是开杂货铺的,是徐三爷爷家里开的。”
罗天都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哦,瞧我这记性,前些日子徐三爷就说,想让他儿子媳妇回来开个小铺子过日子的,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尤大夫看了她一眼,嘲笑道:“年纪轻轻的,记性就这般差,以后老了,不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罗天都嘿嘿笑了一下,道:“我过去打声招呼,一会儿再过来。”
“去吧去吧。”尤大夫仿佛挥蚊子一般,将她打发走了。
罗天都将桌上的发糕捡了几块,用篮子装了,走到隔壁,果然看到当初到巴旬府时见过的那个覃氏,正挽了袖子在抹桌子,她边上跟了个半大不小的孩儿,帮着摆桌椅。
“覃大嫂,真的是你们呀?”罗天都探了探头,脆生生地唤了一句。
覃氏抬头,看见是她,愣了好一会儿,问道:“小娘子是哪位?如何认得小妇人?”
罗天都笑道:“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林子哥托了我给徐三爷带了一匹布,您还提醒我说夷县不太平的,您不记得了?”
覃氏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原来是小娘子呀,小娘子如今可有些不大一样了,难怪小妇人一时没有认出来。”当初罗天都去找她的时候,连着赶了两个月的路,又瘦又疲倦,气色很差,如今在夷县养得好了,覃氏竟然一下子没有认出她来。
“徐三爷呢?”罗天都看了看扒在她边上的小孩儿,问,“这是你儿子吗?”
覃氏道:“我爹和当家的两个去寨子里了,要明日才回来。”说罢,又拉着身边的小孩儿道,“还不见过小娘子。”
她早听她公公说了,当日来寻他的那个小娘子,压根不是什么来寻亲的,是新来的太爷千金,态度还有些惶恐。
罗天都打量那小孩儿,想起覃氏说过,她儿子早被送到木器行当学徒的,仔细一瞧也不过才十岁上下的样子,就被人送去当学徒。她知道这年头给人当学徒,差不多就是白送到师傅家里帮忙干活的,有的师傅厚道些的,把徒弟当成长工一样使唤着干活,多多少少会教点东西,有那刻薄的,白天晚上的使唤人,还不肯把自个儿的手艺教出去,做徒弟的白做了几年免费的长工。
覃氏擦了擦手,倒要烧茶水,被罗天都拦住了。
“你们不是在巴旬住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搬回来了?”罗天都好奇地问。
覃氏忍了又忍,想起公公在家时不时地说起,新来的太爷一家都是好人的话,到底没忍住,叹了口气道:“还不是我们当家的,有一回去给城里的大户卸货时,不小心得罪了少东家,如今活儿也没得做了,公公看我们在家里没得进项,不像话,这才凑了钱,临时置办了些杂货,回来开个小铺子,勉强混个嘴巴罢了。”
罗天都直觉地认为她隐瞒了什么事,不过她跟覃氏不熟,也不好多问,劝解了两句,将篮子里的发糕拿了出来,道:“徐三爷也没说一声,不知道你们来了,这是我娘蒸的发糕,味道倒是一般,不过胜在新鲜,你们也尝一尝。”
发糕是拿新鲜糯米刚蒸出来的,拿在手上温温的,散发出一股清香,覃氏和那孩子都是大清早就起来收拾,只在早上的时候吃了一张粗饼,这会儿闻到香味,肚子咕咕直叫,覃氏尴尬一笑,道:“起得太早了,让小娘子见笑了。”
那孩子看了两眼发糕,并没有过来吃,仍旧拿着抹布帮着抹桌子,显是被覃氏教是极好。
罗天都看得暗暗点头,上回见面的时候,她就觉得覃氏家里虽然穷,可是打理得十分整洁,可见徐家家教甚好。
“这发糕还是热乎着的,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罗天都笑道,尤其是现在天气冷,冻住了之后,哪怕再蒸热,味道也差了一点。
覃大嫂这才叫小孩儿去净了手,道:“这是太爷夫人蒸的,你吃一块压压肚子。”
小孩儿听覃氏这么说了,才拈了一块慢慢吃起来。
覃氏看罗天都笑容满面的,觉得她和善,想了想,踌躇了一下,还是问道:“小娘子,小妇人想打听个事。”
罗天都道:“覃大嫂想打听什么事?”
覃氏说:“我听我公公讲,县里如今鼓励开荒,开三亩地自家就能分一亩地,且头五年还不收赋税,小妇人就想打听打听,如今县里还有荒地可开么?”
罗天都一听,看了覃氏一眼,问她:“覃大嫂是想回来开荒地?”
覃氏点了点头,看罗天都的神色拿不准还有没有荒地可开,便道:“这铺子是公公凑了钱盘下来的,咱们一家四口人,光指望这个铺子可是不成的,我就想等来年开了春,铺子就让我公公和孩子看着,我和我家当家的就去开两块荒地出来,辛苦两年,置下两亩田地才是根本。小娘子,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我家当家的在外头得罪了人,实在是没法子了,公公又劝着我们,说太爷是个心善的,朝廷还派了官兵过来驻扎,就防着夷人,我们才回来的,以前搬到巴旬的时候,家里的田地都卖了,如今除了这间铺子,什么都没了。”说完又拿眼睛忐忑不安地看着罗天都。
罗天都心道,也不知道徐家得罪了什么人这般狠,竟然到了举家搬迁的地步,连在外面当学徒的儿子都接了回来,不过夷县现在正缺人手,徐家搬回来倒是个好事情。
“去年兵防司的兵爷们帮着开出了不少荒地,县城周围的地倒是开得七七八八了,不过下面各个村寨倒是还有不少地等着人开垦出来,覃大嫂若是想开地,回头你跟着我去衙门一趟,登记了,开了春就能去开荒,不过今年自家种地,就得自个儿备粮种了,去年的时候,连粮种都是朝廷运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