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对不起

第313章对不起薄矜一给她请了很多心理咨询师，他在英国认识很多，每天都请不一样的，变着花样给乔子矜做治疗。

可她始终情绪是淡淡的，眼神很空，思维缓慢。

很多时候，心理治疗师跟她说一句话，她要半天才听到，然后呆呆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第二周结束，船难的事慢慢淡出大众的视线，乔子矜心里的痛却没能消弭半分。

在一个凌晨的夜晚，夏之芊在旁边撑着脑袋看文件，摇摇欲坠的时候，突然听见床上女人开腔。

夏之芊还以为是自己熬夜熬迷糊了，睁圆眼睛看向乔子矜：“你刚才说话了吗?”

乔子矜已经坐起身了，她纤瘦的身子笼罩在病服里，整个人瘦小可怜，脸颊神态很差，唇瓣蠕动着：“我想见江凌寒。”

这是她主动提的第一个要求。

夏之芊和薄矜一进行商量，薄矜一坚决不允，别说让她见，连他都不想看到江凌寒。

他无数次想扯着领带，狠狠质问江凌寒，为什么他人在渡轮上，还能发生那样的事？为什么他只救蒋凝不救乔澈白，这是第几次他为了蒋凝伤害乔子矜？

但良好教养还是让他忍住了这股冲动。

“你自己去跟她说吧。”夏之芊心肠软，拒绝不得乔子矜的要求，不想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薄矜一叹息着进屋，步伐沉重来到她身边。

两周的时间，她状态稍微比十几天前好了些，只是脸颊始终瘦白，搭在膝盖上的胳膊太过纤细，能看见薄薄皮肤下的筋脉。

“明天想吃点什么？”他坐在她面前，耐心温柔地望着她。

乔子矜眼瞳始终清淡如水，她只重复一句话：“我想见江凌寒。”

薄矜一盯着她：“为什么想见他？”

她掐紧了床单，身体在抖动，但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我想问他海里的状况，当时小白到底在哪里。”

薄矜一垂着漆黑的眸，握住她手，抚平上面颤抖的筋脉：“这些，等你身体好点了，警察会告知你，我保证好吗？”

乔子矜没有说话，只是黑眸空洞而坚毅地盯着他，仿佛在告诉他，不会改变她的决定，她要从江凌寒那听到真相。

薄矜一彻底败下阵来，他怕她会做出过激的行为，只能应允了下来。

两人正式见面，是在第三日的下午，沈纪石扶着男人出了病房，走在漫长的走廊里，光影温柔，落在他脸上却是冰冷的。

他始终微垂着眼帘，没有太多表情，平静得像去做检查。

沈纪石偷偷看着他，唉声叹气，他越是这样平静不语，心里就藏了越多心思。

薄矜一告诉他们，乔子矜一开始那几天状态很差，不吃不喝，每天吊着营养液过日子，好几次低血糖晕过去。现在状态好了点，但还是不与人说话。

她唯一提出的要求是要见江凌寒，他说这话时，病床上男人动了身子，很慢地转过身形，凌厉黑发下的眼眸有了点光。

站在病房前，江凌寒面对着这扇门，大手放在门把上，心跳节奏不稳。

沈纪石松开他的身子，站得远远的，“我在外面等你出来。”

他心里是担忧的，两人的状态都不好，他很怕一见面针锋相对会出事，那男人的身体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江凌寒走进屋里，温热的午后，房间敞亮而明净，空气之中，药味覆盖了她身上的馨香。

他走得蹒跚，腹部的伤口很勉强，手掌得扶着墙壁才能走得稳。

离她越近时，心脏跳得愈发快了，他能听见她在床上，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轻到快没了的呼吸声。

当两双眼睛对视时，正是午后阳光最为刺眼的时候，男人瞳孔被照亮，他下意识眯起狭长的眸。

她瘦了那么多，脸白得几乎透明，静谧得像个初入凡间的精灵，坐在雪白的床单里，外面太阳照进来，她眼眸底却充满悲戚。

男人一时站在那，挪不动步子了。

不敢去想她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乔澈白死了，她知道了吗？亦或是，她还抱有一线希望？

乔子矜反而显得比他自然，望着他的眼波轻动了动，小手滑过床单：“坐吧。”

他平静走过去坐下，更近距离地看她，她发丝揉揉贴附肩膀上，薄红的唇，床边削好的水果，她其实被薄矜一照顾得很好。

距她那么近，江凌寒却觉得彼此之间好像隔着万重山。

“你的伤还疼吗？”她突然开口，眼眸往下掠，落在他腰间缠着的一圈圈绷带上。

江凌寒顿了下，顺着她目光低眸，轻然摇头：“没事。”

她眸子安详，仿佛什么灾难都没有发生。

房内安静了几秒后，乔子矜终于缓慢而艰难地问出口：“那天在海里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男人微微垂下眼睫，该来的总会来。他抿唇叹气，记忆再次被带到那片深黑的海里。

“我让乔澈白飘在一块浮木上，然后去救蒋凝，再浮出水面的时候，他不见了。”

他语气平淡地说着，能感受到女人逐渐变炙热躁动的目光。

“浮木？”乔子矜眼睛睁得浑圆，情绪有点绷不住，“可为什么会找不到他？如果他飘在海面上，怎么会像人间蒸发一样，到现在都没消息……”

男人不忍看她满是泪的眼，垂着脖颈说：“被海冲走了，或是他没力气扶着木头掉下去，都有可能。”

乔子矜心底一痛，不敢相信地紧捂住嘴唇。

残酷的现实从他嘴里说出来，一刀刀剜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