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本脏第四十七

第63章本脏第四十七

【题解】本，即根本。本脏，即探求五脏本原的意思。因本篇主要论述精、神、血、气、魂、魄藏于五脏，而水谷津液在六腑中传化，脏腑功能正常，人体才正常。疾病的发生也是以脏腑功能失常为其根本，因此称本篇的篇名为“本脏”。

【原文】

黄帝问于岐伯曰：人之血气精神者，所以奉生而周于性命者也。经脉者，所以行血气而营阴阳，濡筋骨，利关节者也；卫气者，所以温分肉[1]，充皮肤，肥腠理，司开阖者也；志意[2]者，所以御精神，收魂魄，适寒温，和喜怒者也。是故血和则经脉流行，营复阴阳，筋骨劲强，关节清利[3]矣。卫气和则分肉解利[4]，皮肤调柔，腠理致密矣。志意和则精神专直[5]，魂魄不散，悔怒不起，五脏不受邪矣。寒温和则六腑化谷，风痹不作，经脉通利，肢节得安矣。此人之常平也。五脏者，所以藏精神血气魂魄者也；六腑者，所以化水谷而行津液者也。此人之所以具受于天也，无愚智贤不肖，无以相倚也。然有其独尽天寿，而无邪僻之病，百年不衰，虽犯风雨卒寒大暑，犹有弗能害也；有其不离屏蔽室内，无怵惕之恐，然犹不免于病，何也？愿闻其故。

岐伯对曰：窘乎哉问也！五脏者，所以参天地，副阴阳，而连四时，化五节者也。五脏者，固有大小、高下、坚脆、端正、偏倾者；六腑亦有小大、长短、厚薄、结直、缓急。凡此二十五者，各不同，或善或恶，或吉或凶，请言其方。

心小则安，邪弗能伤，易伤以忧；心大则忧不能伤，易伤于邪。心高则满于肺中，悗而善忘，难开以言；心下则脏外，易伤于寒，易恐以言。心坚则脏安守固；心脆则善病消瘅热中。心端正则和利难伤；心偏倾则操持不一，无守司也。

肺小则少饮，不病喘喝；肺大则多饮，善病胸痹、喉痹、逆气。肺高则上气肩息咳；肺下则居贲迫肺，善胁下痛。肺坚则不病咳上气；肺脆则苦病消瘅易伤。肺端正则和利难伤；肺偏倾则胸偏痛也。

肝小则脏安，无胁下之病；肝大则逼胃迫咽，迫咽则苦膈中，且胁下痛。肝高则上支贲切，胁悗，为息贲；肝下则逼胃，胁下空，胁下空则易受邪。肝坚则脏安难伤；肝脆则善病消瘅易伤。肝端正则和利难伤；肝偏倾则胁下痛也。

脾小则脏安，难伤于邪也；脾大则苦凑而痛，不能疾行。脾高则引季胁而痛；脾下则下加于大肠，下加[6]于大肠则脏苦受邪。脾坚则脏安难伤；脾脆则善病消瘅易伤。脾端正则和利难伤；脾偏倾则善满善胀也。

肾小则脏安难伤；肾大则善病腰痛，不可以俯仰，易伤以邪。肾高则苦背膂痛，不可以俯仰；肾下则腰尻痛，不可以俯仰，为狐疝。肾坚则不病腰背痛；肾脆则善病消瘅易伤。肾端正则和利难伤；肾偏倾则苦腰尻痛也。凡此二十五变者，人之所苦常病。

黄帝曰：何以知其然也？

岐伯曰：赤色小理者心小，粗理者心大。无<；骨曷>；<；骨亏>；者，心高；<；骨曷>；<；骨亏>；小短举者，心下。<；骨曷>；<；骨亏>；长者，心下坚；<；骨曷>；<；骨亏>；弱小以薄者，心脆。<；骨曷>；<；骨亏>；直下不举者，心端正；<；骨曷>；<；骨亏>；倚一方者，心偏倾也。

白色小理者，肺小；粗理者，肺大。巨肩反膺陷喉者，肺高；合腋张胁者，肺下。好肩背厚者，肺坚；肩背薄者，肺脆。背膺厚者，肺端正；胁偏疏者，肺偏倾也。

青色小理者，肝小；粗理者，肝大。广胸反骹者，肝高；合胁兔骹者，肝下。胸胁好者，肝坚；胁骨弱者，肝脆。膺腹好相得者，肝端正；胁骨偏举者，肝偏倾也。

黄色小理者，脾小；粗理者，脾大。揭唇者，脾高；唇下纵者，脾下。唇坚者，脾坚；唇大而不坚者，脾脆。唇上下好者，脾端正；唇偏举者，脾偏倾也。

黑色小理者，肾小；粗理者，肾大。高耳者，肾高；耳后陷者，肾下。耳坚者，肾坚；耳薄不坚者，肾脆。耳好前居牙车者，肾端正；耳偏高者，肾偏倾也。

凡此诸变者，持则安，减则病也。

帝曰：善。然非余之所问也。愿闻人之有不可病者，至尽天寿，虽有深忧大恐，怵惕之志，犹不能感也，甚寒大热，不能伤也；其有不离屏蔽室内，又无怵惕之恐，然不免于病者，何也？愿闻其故。

岐伯曰：五脏六腑，邪之舍也，请言其故。五脏皆小者，少病，苦燋心，大愁忧；五脏皆大者，缓于事，难使以忧。五脏皆高者，好高举措；五脏皆下者，好出人下。五脏皆坚者，无病；五脏皆脆者，不离于病。五脏皆端正者，和利得人心；五脏皆偏倾者，邪心而善盗，不可以为人，卒反复言语也。

黄帝曰：愿闻六腑之应。

岐伯答曰：肺合大肠，大肠者，皮其应；心合小肠，小肠者，脉其应。肝合胆，胆者，筋其应；脾合胃，胃者，肉其应；肾合三焦膀胱，三焦膀胱者，腠理毫毛其应。

黄帝曰：应之奈何？

岐伯曰：肺应皮。皮厚者大肠厚，皮薄者大肠薄。皮缓，腹裹大者大肠大而长，皮急者大肠急而短。皮滑者大肠直，皮肉不相离者大肠结。

心应脉。皮厚者脉厚，脉厚者小肠厚；皮薄者脉薄，脉薄者小肠薄；皮缓者脉缓，脉缓者小肠大而长；皮薄而脉冲小者，小肠小而短。诸阳经脉皆多纡屈者，小肠结。

脾应肉。肉坚大者胃厚，肉幺者胃薄。肉小而幺者胃不坚，肉不称身者胃下，胃下者下管约不利。肉不坚者胃缓，肉无小裹累者胃急。肉多少裹累者胃结，胃结者上管约不利也。

肝应爪。爪厚色黄者胆厚，爪薄色红者胆薄。爪坚色青者胆急，爪濡[7]色赤者胆缓。爪直色白无约[8]者胆直，爪恶色黑多纹者胆结也。

肾应骨。密理厚皮者，三焦膀胱厚；粗理薄皮者，三焦膀胱薄。疏腠理者，三焦膀胱缓；皮急而无毫毛者，三焦膀胱急。毫毛美而粗者，三焦膀胱直；稀毫毛者，三焦膀胱结也。

黄帝曰：厚薄美恶皆有形，愿闻其所病。

岐伯答曰：视其外应，以知其内脏，则知所病矣。

【注释】

[1]分肉：肌肉。[2]志意：指人自身的控制和协调能力。[3]清利：指华润而灵活。[4]解利：指舒缓而滑利。[5]专直：专注而守一。[6]加：凌驾。[7]濡：柔弱。[8]约：指横纹，纹理。

【译文】

黄帝问岐伯：人体的血、气、精、神，是奉养身体和周全地维持生命活动的物质。经脉可以通行气血而滋养人体内外的脏腑、组织和器官，濡润筋骨，保持关节活动滑利。卫气可以温煦肌肉，充养皮肤，滋养腠理，并且掌管汗孔的正常开合。人的志意是用来统御精神，收摄魂魄，使人体能够适应四时气候的寒温变化，正常调节自身的情志变化。因此说，如果血液调和，就能够在经脉中正常运行，遍布周身而营养身体内外，从而保持筋骨强劲有力，关节滑利自如。如果卫气的功能正常，就会使肌肉舒展滑润，皮肤和调柔润，腠理致密。如果意志调和，就会使精神集中、思维敏捷、魂魄正常活动而不分散，没有懊悔、愤怒等过度的情志刺激，从而使五脏的功能正常而免受邪气的侵袭。若人能对气候、饮食的寒温很好地调摄、适应，六腑传化水谷的功能正常，气血来源充足，经脉运行通利，就不会感受邪气侵扰而发生风痹病，肢体关节也能保持正常活动。上述所说的这些都是人正常的生理状态。五脏是用来贮藏精、神、血、气、魂、魄的，六腑是用来传化水谷而运行津液的。五脏和六腑的功能，都是人体禀受于先天的，不论是愚笨的或者是聪明的人，是好人或者是坏人，都不会有所不同。但是，有的人能够享尽自然所赋予的寿命，不会因邪气侵袭而发生疾病，即使寿至百岁身体仍不见衰退，遇到风雨、骤冷、酷暑等气候异常变化，也不见他的身体受到损伤。而有的人不离开掩蔽严密的居室，心中也没有忧愁惊恐的情绪，却不能避免发生疾病，我想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岐伯答：您提的这个问题真难回答啊！人体的五脏与自然界相应，与阴阳相合，与四时相通，从而能够与四个季节的五行变化相适应。五脏本来就有形体大小、位置高低、质地坚脆和端正与偏斜的区别，六腑也有形体的大小、长度的长短、管壁的薄厚、走向的直曲以及松弛和紧致的差异。这二十五种情况各不相同，有的善，有的恶，有的吉，有的凶，请允许我阐述它们的规律。

心脏小的，神气安定收敛，外邪不容易伤害，但容易受到忧愁等情绪变化的伤害；心脏大的，忧愁等情绪变化不容易伤害，却容易被外邪伤害。心脏位置偏高的，容易使肺气壅满，胸中烦闷不舒而健忘，难以用语言来开导；心脏位置偏低的，心阳外散因而容易被寒邪伤害，易被言语恫吓。心脏坚实的，功能活动正常，神气固守心中；心脏脆弱的，容易患消瘅等内热病。心脏端正的，脏气调和通利，邪气难以损伤；心脏偏斜的，功能活动失常，神气外散，遇事缺乏主见。

肺脏小的，一般饮水就少，不容易患上喘息病；肺脏大的，饮水较多，而常患胸痹、喉痹和气逆等病。肺脏位置偏高的，气易上逆而抬肩喘息，咳嗽；肺脏位置偏低的，肺体靠近胃上口，会使肺的气血不通，所以常发生胁下疼痛。肺脏坚实的，精气固守，不易患上咳嗽、气逆等病症；肺脏脆弱的，精气松散，气机不宣而化热，容易患上消瘅病。肺脏端正的，肺气调和通利，邪气难以伤害；肺脏偏斜的，易出现一侧的胸痛。

肝脏小的，功能活动正常，不容易发生胁下的病痛；肝脏大的，逼迫胃脘和食道，若压迫食道便会形成饮食不入的膈中症，并且发生胁下疼痛。肝脏位置偏高的，向上支撑膈膜，紧贴着胁部，常形成息责病；肝脏位置偏低的，逼迫胃脘，使胁下空虚，容易感受邪气。肝脏坚实的，则其中所藏的气血就会安宁调和，邪气很难造成伤害；肝脏脆弱的，则其中的气血就会浮散外越，容易患上消瘅病。肝脏端正的，肝气调和通利，邪气难以伤害；肝脏偏斜的，常胁下疼痛。

脾脏小的，功能活动正常，不容易受到邪气损伤；脾脏大的，胁下空软处常充塞而引发疼痛，不能快步行走。脾脏位置偏高的，胁下空软处牵引季胁疼痛；脾脏位置偏低的，向下压迫大肠，很容易感受邪气。脾脏坚实的，功能活动正常而邪气难以伤害；脾脏脆弱的，容易患消瘅病。脾脏端正的，脾气调和通利，邪气很难伤害；脾脏偏斜的，就经常会发生胀满的病变。

肾脏小的，功能活动正常，邪气很难造成伤害；肾脏大的，易于患腰痛病而不能前俯后仰，容易被邪气所伤。肾脏位置偏高的，常发生脊背疼痛而不能前俯后仰；肾脏位置偏低的，发生腰尻部的疼痛，甚者不能俯仰，易形成狐疝病。肾脏坚实的，不会发生腰背疼痛之类的疾病；肾脏脆弱的，容易患消瘅病。肾脏端正的，肾气调和通利，很难受到邪气的伤害；肾脏偏斜的，会发生腰尻疼痛。以上所谈的二十五种病变，是由五脏的大小、坚脆、高低、斜正等因素造成的，是人体经常发生的病变。

黄帝问：那么，医者根据什么来预知这样的病变呢？

岐伯答：皮肤偏赤、纹理致密，则说明心脏小；纹理粗糙者，则说明其心脏大。胸骨剑突不明显者，则说明其心脏的位置偏高；胸骨剑突短小高起者，则说明其心脏位置偏低。胸骨剑突长者，则说明其心脏多坚实；胸骨剑突瘦小而薄者，则说明其心脏脆弱。胸骨剑突挺直向下而不突起，则说明其心脏端正；胸骨剑突歪斜偏在一面者，则说明其心脏偏斜。

皮肤偏白，纹理致密，则说明其肺脏小；纹理粗糙者，则说明其肺脏大。两肩宽厚高大，胸膺突出而咽喉下陷者，则说明其肺脏位置偏高；两腋窄紧，胁部张开者，则说明其肺脏位置偏低。肩部匀称，背部厚实者，则说明其肺脏坚实；肩背瘦薄者，则说明其肺脏脆弱。胸背宽厚者，则说明其肺脏端正；胁部肋骨两侧疏密不匀称者，则说明其肺脏偏斜。

皮肤偏青，纹理致密者，则说明其肝脏小；纹理粗糙者，则说明其肝脏大。胸部宽阔，肋骨向外突起者，则说明其肝脏位置偏高；肋骨紧缩内收者，则说明其肝脏位置偏低。胸胁匀称者，则说明其肝脏坚实；胁部肋骨软弱者，则说明其肝脏脆弱。胸部和腹部匀称而彼此协调者，则说明其肝脏端正；胁部肋骨一侧突起，则说明其肝脏偏斜。

皮肤偏黄，纹理致密者，则说明其脾脏小；纹理粗糙者，则说明其脾脏大。口唇高起而外翻者，则说明其脾脏位置偏高；口唇低垂而纵缓者，则说明其脾脏位置偏低。口唇坚实者，则说明其脾脏坚实；口唇大而松弛者，则说明其脾脏脆弱。口唇上下端正、匀称者，则说明其脾脏端正；口唇不端正而一侧偏高者，则说明其脾脏偏斜。

皮肤偏黑，纹理致密者，则说明肾脏小；纹理粗糙者，则说明肾脏大。耳的位置偏高者，则说明肾脏的位置也同样偏高；耳向后下陷者，则说明肾脏的位置偏低。耳坚挺厚实者，则说明肾脏坚实；耳瘦薄而不坚实者，则说明肾脏脆弱。耳端正匀称，向前贴近牙床者，则说明肾脏端正；一侧耳偏高者，则说明肾脏偏斜。

所有上述变化，若是善于持守正气，避免损伤，那么五脏仍可以继续安和无病；若是不善于固守，那么五脏便会动荡而患病。

黄帝说：讲得好！但是你讲的不是我所问的，我想了解的是有的人从来不生病，而且可以享尽自然寿命，即使有忧愁、恐惧、惊吓等强烈的情志刺激，五脏也并未虚弱，即使有严寒酷热的外邪，五脏也并不受损伤；而有的人不离开掩蔽严密的居室，也没有惊恐等情志刺激，却不能避免发生疾病，我想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岐伯答：人的五脏六腑是邪气侵袭的地方，请允许我就这个问题谈谈其中的道理。如果五脏偏小，就甚少受外邪侵袭而发生疾病，但是容易心情焦虑，多愁善感；如果五脏偏大，做事从容和缓，难得使他忧愁。五脏位置都偏高的，则举止行动好高骛远；五脏位置都偏低的，则意志软弱，甘居人下。五脏都坚实的，不会发生疾病；五脏都脆弱的，总是发生疾病。五脏位置都端正的，性情柔顺，为人公正，办事深得人心；五脏都偏斜的，心怀邪念而善于偷盗，不能与人们公平办事，讲话反复无常，没有信用。

黄帝说：那么，我希望了解一下六腑与身体各部分的相应情况。

岐伯答：肺脏与大肠相合，大肠与皮肤相应。心脏与小肠相合，小肠与脉络相应。肝胆相合，胆筋相应。脾与胃相合，胃与肉相应。肾与三焦、膀胱相合，三焦、膀胱与腠理、毫毛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