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我没有爷爷了
第七十章我没有爷爷了
我算是彻底的改邪归正了……
期末考试的时候，我的成绩又回到了之前的水平，也是再次成为了家长们口中所说的别人家的孩子，但是代价同样也很大，虽然是辰儿付出的代价。
辰儿的身体逐渐的恢复之后，又可以和我一起去上学，日子也平静了许多，没有人再找我的麻烦，而我也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的，没有人惹我，我也不去惹事生非。
大概是元旦的前几天，天气已经很冷了，我和辰儿都穿上了羽绒服，爸爸妈妈没有时间给我们买新的衣服，这两年里我和辰儿的身高也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所以穿的还是第一次和妈妈他们见面时妈妈给我们买的那身衣服，现在看起来，颇有一种情侣装的意味，但是当时思想并没有现在那么开放，所以身边的人也只会觉得我和辰儿是兄弟俩，而不会去往别的方面去想。
那天的作业不是很多，所以在学校里基本上写的都差不多了，在城市里生活了这一两年之后，我也逐渐的迷恋上了放学后的动画片，想着这次终于可以不用在担心看了动画片之后还要写作业写到很晚了，所以放学回家的路上我都格外的开心，一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就像是从牢笼里刚刚逃出来的小兔子。
回到家之后，我把自己的身体往沙发上一扔，用遥控器打开电视舒舒服服的窝在沙发里准备看动画片，屁股还没有在沙发上坐热，家里的大门就被人拿着钥匙从外面打开了，我一脸好奇的看向大门。
爸爸妈妈按理来说平常回来的很晚，平常等我和辰儿睡着了他们都不一定能回来，但是那天开门的正是他们，可以说他们和我们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家门，还没等我把满心的疑惑问出口，妈妈便火急火燎的走进来，径直走到我和辰儿的卧室门口推开门，把刚刚走进卧室准备写作业的辰儿喊了出来：“我们和你们学校请了两天的假，你们俩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和我们回老家一趟……”
“怎么了妈妈？爷爷奶奶出什么事了吗？”辰儿走出房间一脸不解的问道。
“没有……不是爷爷奶奶……是……”妈妈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慢吞吞的说道：“是薛家……”
“薛家？薛子杰家？他怎么了？”我顿时紧张起来。
“是……你们的太爷爷……他今天过世了……”
妈妈这句话就像是晴天霹雳一样，回荡在我的脑海中经久不去，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也不知道车子开了有多久，我的大脑中一片空白，脑海中关于薛老爷子的记忆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抹去，什么事情都想不起来。
我们这边的习俗，老人过世是需要守灵的，但是随着时代的更替，人们的生活节奏变得越来越快，习俗也在随着时代而改变，听爸爸妈妈说薛老爷子是因病去世的，在我的印象中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强健，暑假回去的时候，虽然薛老爷子略显老态，但是丝毫看不出是有病在身的人。
我是个非常重感情的人，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分离，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身边的人会永远的离开我，或者说那时候脑子里还没有这种概念，小时候听奶奶说，人过世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会为他所疼爱的人照亮夜晚行进的道路，不知道薛老爷子现在是不是也变成了夜空中的一颗星星。
现在的人工作都很忙，生活压力也比较大，所以薛老爷子的丧事办的也就比较仓促却不简单，他是一个老兵，在我们那里十里八村都是德高望重的角色，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很敬重他，所以薛老爷子去世的消息一传来，村子里不管男女老少，还是外出务工的人们都赶了回来，一时之间村子里变得很是拥挤，我们开着车回到村子里的时候，爸爸愣是没有找到停车的地方，只能在路口就下了车，然后带着我们走着回到了家。
可能还是因为年龄比较小，没有死亡的概念，我只知道过世就意味着我可能再也无法见到薛老爷子了，心里很是难过，但是仅仅只是难过而已，相比之下我其实更担心薛子杰和薛子成他们，毕竟薛老爷子是他们的爷爷。
“妈妈……我可以去看看薛子杰吗？”跟着爸爸妈妈走到了爷爷奶奶的家门口，我向薛子杰家的方向张望，那边灯火通明。
“不行……”妈妈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妈妈如此严肃的一面。
“好了……辰儿，你去带着昱儿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去见你们太爷爷最后一面……”爸爸的表情也带着说不出来的悲痛。
这么晚了，爷爷奶奶没有在家，但是房间已经提前帮我们收拾好了，毕竟爷爷奶奶也算是薛老爷子的小辈，虽然他们年龄差距不大，但是农村对于辈分还是比较看重的，尤其是他们这一代人，薛老爷子去世他们自然要去帮忙，尽管他们的年龄也挺大了。
“妈妈，你们去哪？”辰儿拉起我的手推开了房间的门，还没等我们走进房间，妈妈和爸爸便急匆匆的向着大门外走去，辰儿连忙问道。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让他们一直在那边忙活一夜我们怕他们的身体坚持不住，我和爸爸过去把爷爷奶奶换回来，让他们回来休息，明天你们早点起来和爷爷奶奶一起去薛家听到了吗？早点回去睡吧……”妈妈冲我们摆了摆手：“辰儿带好弟弟……”
“知道了……”辰儿应了一声，拉着我走进房间里打开房间里的灯，还是那次过年的时候我和辰儿一起睡的那个房间，被子都已经铺好了，满屋子里都是被子晒过阳光的味道，闻起来让人感觉舒心了不少。
“早点睡吧……”辰儿坐在床上掀开被窝让我钻了进去，已经和辰儿睡在一起那么久了，我也没有什么可害羞的，就像是平常在家里那样，很快就把衣服脱了下来，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感觉很乱，没有任何的头绪，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哥……我睡不着……”辰儿背靠着枕头坐在被窝里，我侧过身抱住他的腿。
“怎么了？”辰儿的声音很是温柔。
“不知道……心里很乱……”我往上钻了钻，伸出手抱住了辰儿。
“那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辰儿揉了揉我的脑袋。
“不想听……哥……你陪我聊会天可以吗？”我抬起头看着他。
“嗯……可以啊……你想聊什么……”辰儿钻进被窝里，把手伸到我的脖子下搂住我。
“我……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哥……人都会去世的吗？”
“是呀……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任何人都躲不过去的……”辰儿似乎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声音显得有些沉闷。
“我们是不是以后都没有机会看到太爷爷了？”
辰儿听了我的话后，沉默了许久，对于我来说可能心里充满了疑问和好奇，毕竟我的年龄还小，但是对于辰儿来说，这个话题显得就有一些沉重了，虽然他和薛老爷子接触的不多，但是毕竟也是经历过的第一次生死离别，他很清楚去世意味着什么。
“哥？”许久没有等到他的回应，我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嗯……我在……”辰儿有些心不在焉。
“明天你会哭吗？”薛老爷子从小看着我长大，但是终归他不是我的亲人，我对薛老爷子的记忆大多数还是他冲我和薛子杰发脾气时的那种很倔的形象，或许这样说是有些绝情，一想到我可能永远都无法再见到他，我始终不确定我会不会因为薛老爷子的过世而哭泣，或许会吧，但或许不会，明天可能就会有一个答案。
“不知道……”辰儿摇了摇头，搂着我的臂膀明显的用了用力：“快睡觉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哥……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没来由的，我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辰儿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把灯关上，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我平常是怕黑的，和他睡在一起那么久了，我们的房间里几乎从来不关灯，但是今天他却关上了灯，也许是不想让我看到他难过的表情，但是在他的身边，手臂感受着他起伏的胸膛，听着耳边他均匀的呼吸，我却感觉到极大的心安。
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伴随着一声唢呐的悲鸣声，我睁开了眼睛，房间里的光线很暗，什么都看不清，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辰儿将自己的手臂从我的脖子下抽了出来，从床上撑起了自己的身体，伸出手打开了房间里昏黄的灯。
“起床吧，咱们去送太爷爷最后一程……”辰儿捏了捏我的脸蛋说道。
晨起的天气，冷风灌进了我的衣领之中，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用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如同步入暮年的太阳慢慢的爬升到树梢，却带不来一丝的温暖，辰儿拉着我的手朝着薛家走去，路边支起了一个临时的大棚，烧开的热水咕嘟咕嘟的冒着雾气，一排排圆桌摆放在道路两侧，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悲切，不远处唢呐凄切和悲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村子的上空，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呜咽，压抑的气氛弥漫在村子里，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我以为我不会哭，但是当我走到薛家的院门口，看到那黑布上写着的白字，我绷不住了，我没有放声大哭，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许这就是泣不成声吧，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悲痛，完全控制不住的情绪，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下来，只剩下辰儿的手还是温暖的，拉着我一步一步的走进院子，尽管院子里有很多人在忙碌。
可能有很多人在路过街边的棺材铺时，看到那黑漆漆的棺木，或者看到那个金色的“奠”字，会没来由的心里一阵胆寒，但是如果是自己的亲人躺在那沉重的棺木中时，悲伤似乎是完全压制住了恐惧和不安。
我最终还是没能见到薛老爷子最后一面，葬礼办的很仓促，天还没亮的时候，薛子杰的爸妈便和亲戚朋友一起联系了火葬场的车辆将薛老爷子拉去火化了，空空如也的棺木摆放在客厅的正中央，客厅里的家具全都撤了出来，带着白色孝帽的薛子杰跪在棺木旁，将手中的黄纸一沓一沓的放到燃烧的火堆上，四处纷飞的火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浓浓的烟雾弥漫在整个客厅之中。
我走到薛子杰身旁跪了下来，薛子杰红肿着眼睛转头看了看我，脸上想挤出一个笑容，努力了半天最后还是失败了，他从来没有在我的面前显得如此的脆弱不堪，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可能就会晕倒。
“哥……”我轻轻的唤了他一声，最终也只是唤了他一声，心里憋了无尽的话语，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或者说根本就不知道要说什么。
“回来了啊……”薛子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