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落魄的武士
霍尔科斯听到白玉山的疑问,立时便明白自己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显然这个所谓的大明平辽王就是之前他想要对付的那个人,叶尔那克率领的三千哥萨克一去不返,想来就是遭了此人的毒手,一瞬间,他只觉得如坠冰窖,心里哇凉哇凉的。“本来我不想大开杀戒,可是如今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你犯我在先,此刻终于找到了正主,那个谁,你们所有的沙俄人都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去,只有这个霍尔科斯老爷是吧,他必须得留下了,来人,给我拿下。”白玉山一声令下,立时有义勇军战士扑上去将霍尔科斯五花大绑后押了起来。
“我还是那句话,不服就干,你是哈巴罗夫公爵是吧?别说大明人野蛮嗜血,给你们三天期限,所有沙俄血统的人必须撤出此地,西伯利亚再也不是你们可以寄居的温室,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以贝加尔湖畔为界,但凡再让我看到一个不是黄皮肤的人,那定是严惩不怠。”
哈巴罗夫目瞪口呆,根本没有一丝想要反驳的勇气,这个平辽王简直就是太霸道了,手段既狠且辣,根本不给人丝毫的余地,看来若是不按照他的意思办,所有的沙俄人必将面临一场血光之灾,权衡再三,这个公爵果断的选择了向实力低头。城下之盟就这么简单的达成了。
于是,整个伯力城的居民动了起来,所有达官显贵携带随身物品,妻妾儿女纷纷开始了跑路行动,他们所过之处,带动所有的沙俄庄园主们一起望风而逃,大势所趋,不走是不行的,大明的军队已经来了,再不走,只能沦为人家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伯力城里的两万沙俄官军自然不在其列,他们不同于民众,白玉山怎么能让他们轻易返乡?全部扣留充做劳工,派人将他们全部押送到双城子改造海港码头,这个双城子其实就是白玉山从长崎漂流回来的那个登陆点,也就是后世的海参崴,那里是一个不冻港,出门就是扶桑海,再往前进就是波澜壮阔的太平洋,其显赫的战略地位早就在后世彰显出来,白玉山自然不会将它置之脑后,整个辽东现在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么一个可以纵横帷幄的交通枢纽他如何会不给与关注重视?
且不说那些沙俄士兵怎么去修建海参崴那里的港口,单伯力城外的白玉山,他真没惯着那些什么庄园主啥的,无论是多显赫的身份,多尊崇的官爵,只要你是沙俄人,想从伯力城里出去,必须得经过义勇军战士的搜身才行,路费盘缠,衣物粮食没有人拦阻限制你的携带,可是涉及到大宗的金银珠宝,那就对不起了,一律没收,这一举措,让无数的庄园主们叫苦连天,可是面对着荷枪实弹的明朝军队他们只能要碎了牙齿吐下肚,一个屁都不敢放,在钱财和生命之间,还是小命更珍贵。
并不是所有的沙俄人都愿意再次长途跋涉的返回故里,一大批无产者派出代表和义勇军进行磋商,表示不愿意随着那些老爷们回去万里之遥的沙俄,这里已经呆熟了,不想再颠沛流离,况且他们身无长物,即使回去了,也只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做牛做马,白玉山经过考虑后同意了他们的请求,不过前提是自愿留下来的沙俄人,从今往后再也不算是沙俄籍人氏,而是俱为大明子民,日后将由他颁发永久居留证。自此,华夏国土继满族之后,又新添了一个沙俄民族。
万隆福万老板此时已经携带一干随从从吉林水师营那里扬帆起航,经由丹东出海,他们一路顺风顺水,终于在二十天后到达扶桑的长崎港,停好了船只,万老板便带人上了岸,等安排好了住宿事宜后,第一件事就是送信,这封信是白玉山亲笔写给他的拜把子兄弟,新佑卫门武士大人的。
万隆福亲自到扶桑国来下套,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帮助他,是很难开展起来的,白玉山想到了他那个便宜大哥,有新佑卫门从中协助,相信可以事半功倍。
万隆福在客栈里等了一天,送信的奴才官家巴彦一脸沮丧的回来,竟然没有找到新佑卫门,他打听过了,据说这位武士大人因为牵扯进了一件什么难缠的案子里,已经被原来的大名老爷革除了武士之名,回家务农去了。
“无论如何,总是要尽快找到这位武士大人的。”万隆福并不着急,他知道自己人生地不熟,想要做成一件事必须要冷静,步步为营,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重要性,容不得半点闪失,这不但关乎着那位平辽王的深远布局,更关乎自己的荣华富贵,所以他并没有一踏上这块异国的土地就急不可耐的去采取任何行动,只是把人手派出去寻找那个平辽王信任的武士,同时,随他一起过来的义勇军暗探们也分散开来,各自奔了前程,至于他们去了何处,究竟想要干什么?没有人知道,包括万隆福。
就在万隆福满世界的寻找新佑卫门的时候,距离长崎不远的佐贺城里,有一位穷得几乎要尿血的武士正在苦苦挣扎,他正是前武士大人新佑卫门。
武士大人既不是娇生惯养,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按理说不至于混到朝不保夕,无粮裹腹的地步,奈何他从懂事起就专事舞刀弄枪,凭着老爷子的余荫,世袭了他的武士之位,前半生那是衣食无忧,好不气派,对如何靠体力伺候田地,或者是打个零工赚钱养家,他是一窍不通。
本来他这个武士大人,大名家臣当的好好的,却莫名其妙的被革了职,从高高在上的武士大人被人一棒子打成了无业游民,要说他是倒霉催的也没错,谁让他认识了那个明朝人白玉山呢?新佑卫门心里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今日田地,可是对自己所做过的事情毫不后悔,帮助别人本身就没错,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拜把子兄弟呢?大丈夫能屈能伸,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他还真就不信凭自己这一身力气,能活活饿死。
他倒是能对付,可是家中的七旬老母,和一双儿女,外加妻子,他们可对付不了。
从前自己虽然挣得也不多,可是身份在那里摆着,无论何时都会有人求他办点事情,隔三差五的会有一些礼物钱财送上门表示感谢,哪怕是去买东西,商铺的老板们都可以看面子佘给他,总的来说家里面的开销还是勉强够用的,吃不饱也饿不死。
可是现在每天一睁开眼睛,考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哪里找钱来度日,大人好说,勒勒裤腰带还能挺住,可是两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不吃饿的四肢无力,走道都打晃,当爹娘的哪里能好受?
失去了稳定收入,新佑卫门一家只好离开消费有点高的长崎,搬到了老婆的娘家这边来住,一是为了节省开销,二是为了尊严,他不想被长崎的人看笑话,背后指指点点,躲得远点图清净,眼不见心不烦。
新佑卫门早上出来就去了佐贺街上的劳力市场,那里每天都有不少人在找工作,不管是搬运货物还是挑粪拔草,起屋造房,谁家需要人手了都会来这里雇佣,工钱少的可怜,有的甚至连工钱都没有,管你一顿饱饭就算酬劳了,即使是这样,还是会惹得劳力们蜂拥而上,毕竟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流浪汉,混个肚圆再说。
开始的几天新佑卫门还是挺矜持的,不给工钱的他高低不去,他和那些单身汉不一样,还有好几张嘴巴等着他拿米粮回去开饭呢,没有工钱怎么回家?可是那些雇人干活的东家们也都精明的很,既然一顿饭就可以领回一帮好劳力,谁还会傻了吧唧的往出掏现钱?于是这劳力市场的行情越来越贱,很难碰到有东家掏真金白银出来付薪金了。
不过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毕竟还是被新佑卫门给看出了门道,他发现有几个已经混得脸熟的人,他们不但出去混的肚皮溜圆,而且居然还能打包回来充做宵夜,分量看起来似乎很足,他估略了一下,像这样的分量足可以让自己一家四口吃饱了。于是新佑卫门就找那几个人套近乎,想问问他们是不是挑活的时候有啥绝招,为什么他们总是能碰到好的东家,不但允许他们吃一顿饱饭,而且还给打这么大一个包。
那几个人自然是不肯透露自己的绝招的,所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厌烦的让他滚蛋,虎落平阳被犬欺,新佑卫门没办法只好躲在一边生闷气,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凑到他跟前,宽慰了他几句,看他心肠不错,新佑卫门便和他聊了起来,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络起来,这个年轻人名字叫足力义雄,他告诉新佑卫门,那些人其实没有什么绝招可以教给你的,说白了就是脸皮厚,只要脸皮厚才能吃个够,新佑卫门很诧异,这和脸皮厚有啥关系?
足力义雄扯开衣襟,将一个圆咕隆咚的白色袋子露给他看“这就是你所谓的绝招。”小伙子故意神秘兮兮的说道“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不?”
新佑卫门看了半天,点点头“好像是猪尿泡,你挎着个这玩意儿干嘛?”
足力义雄说道:“我的傻哥哥,要不是看在你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这就是不会挨饿的秘密。”然后把经验传授给了新佑卫门。
原来那些人都有这样一个猪尿泡,他们每天都会将它藏在衣襟里挂着,等到去东家干完活开始吃饭时,他们就偷偷的扯开衣襟,一边吃一边趁人不备,将食物灌进猪尿泡里面,这样弄回去就不会担心晚饭或者第二天挨饿了。
一分钱憋倒英雄汉,本不屑做这等下三滥之事的新佑卫门,当天晚上就被饿的嗷嗷直哭的一双小儿女攻陷了心理防线,去屠夫那里也央求了一副猪尿泡,洗干净后便挂在了身上,可是他的心里却是格外的不舒服,站在人群里就如同做了贼一般的面红耳赤,浑身刺痒,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他的背上。
今天的运气还是不错的,早上刚刚到了劳力市场,就有东家前来选人干活,新佑卫门和那个足力义雄居然都幸运入选,然后他们这一大帮子劳力就被带去了一块稻田,今天他们的活计是除稻田里的杂草。
夏日的艳阳高照,稻田里的水被太阳晒的很温暖,赤着脚踩进去居然感觉很舒服,可是直没脚脖子的淤泥特别讨厌,黏糊糊滑腻腻的,如同赤脚踩到了狗屎,弯腰撅腚的忙活了一上午,总算是到了开饭时间,洗了手,众劳力们坐在田埂上等着送饭过来。
新佑卫门偷眼看到足力义雄悄悄的扯开了衣襟,其余的人也有几个这么干的,他自然是有样学样,也把衣服里的猪尿泡准备好,知道关键时刻马上就要来到了,心里又是羞愧又是有点激动。
“这个东家可真抠门,难怪这么大一片田地,居然连个长工都留不住。”足力义雄小声的嘀咕着。
新佑卫门没有那么多想法,他的眼睛此时全神贯注在东家派过来的伙食上,那是两个成人拳头大小的白米饭团子,还有一碗稀饭,是绿豆熬的,稀得可以照到人影。看到这顿午饭,新佑卫门有点傻眼了,这点东西毫不夸张的说,他自己如果放开了量吃,轻松能干掉四份,这两个饭团子还不够他塞牙缝的,难怪足力义雄埋怨东家抠门,确实有点过分。
新佑卫门左顾右盼,看到那些准备好了猪尿泡的劳力们,此时都神不知鬼不觉的重新掖好了衣襟,这点东西恐怕还不够他们吃个半饱的,哪里还能夹带回去?
摇了摇头,新佑卫门端起绿豆稀饭慢慢喝着,趁人不注意,把那两个白饭团子塞进了猪尿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