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不会,谁都知道我有向仆人开枪的毛病,况且我武装得很好。让他们来吧!有一个胆子大,向我扑过来。如果我把他们击中有人许诺赏他100拿破仑。这时我会不犹豫地打死他们,这样他们正中圈套。我被名正言顺地送进监狱;我在法庭受审期间,经法官们公正合理地判决,把我送进和唐博先生、马斯隆先生相伴的普瓦西监狱。在那儿我同400个乞丐在一起生活,有时我还会可怜这些人,”他突然站起,高声嚷道,“他们是不会怜悯落在他们手里没有任何政治身份的人的?”这句话断送了他对德·拉莫尔先生的感激,以前,他一直不由自主地受着这份感情折磨。
“打住,贵族先生们,我知道在马基雅维里式的阴暗;马斯隆神甫或者神学院的卡斯塔奈德神甫不会把事情处理干净。这封挑衅的信被他们夺走,我立即就成为了科尔马的卡隆上校第二了。”“且慢,先生们,我要把这封生死攸关的信放在小包里封好,托彼拉神甫保管。他为人正直忠诚,詹森派,所以他能经受金钱的引诱。是的,他经常私下看别人的信……这一封我打算送到富凯那里去。”应该承认,于连的目光是冷酷的,脸上的表情是严谨的,呈现出了高风险的犯罪。不幸的是他要和全社会抗争。“拿起武器!”于连大声说。他大步走下府邸的台阶。他走进街角处一个能代写书的店子,那人有些胆怯了。“抄下来。”他把德·拉莫尔小姐的信拿到代书人的面前。
就在代书人抄的时候,他则给富凯写信:请求他能够为自己保管一件珍贵的物品。他停下笔,自语道,“邮局的书信检查处可能把我的信拆开,把信给他们……不,先生们。”他这时又走进一家新教徒开的书店里买了一本《圣经》,十分聪明地把玛蒂尔德的信藏在封面里,打好包,由邮车带走,收件人写的大概是富凯的一个工人的名字,在巴黎没人知道这个名字。办完这件事后,他轻松愉快地回到德·拉莫尔家里。现在“该我们了!”他大声地说,把自己反锁在房里并把外衣脱掉了。
“有事情吗?小姐,”玛蒂尔德回信,“是德·拉莫尔小姐利用派给她父亲的仆人阿尔塞纳,把一封极尽诱惑力的信交给汝拉山区的木匠的儿子,目的是为了捉弄他……”然后,他就反复研究刚刚收到的那封信中的含义。他这封信真能为德·博瓦西骑士先生的社交增加无限光辉。时钟刚刚跳过十点,于连觉得自己几乎成为一个仙,他陶醉在幸福及对自己力量的感觉之中。他预感到未来的一切事物都那么新颖,就像一个穷苦人偶然走进歌剧院。他听朋友热罗尼莫唱歌时的高兴劲远远不及程度的变化。
玛蒂尔德是经过一番艰难的思想斗争才给于连写信的。不管她对于连的感觉怎么样,反正他很迅速地就战胜了她的高傲,这种高傲,自从她懂事时就一直存在。这般残冷并且高傲的心灵终于受到火热的爱情包围。这种火热的爱情虽然制服了高傲,却仍旧被骄傲所影响着。两个月的坚苦奋斗和寻找新的感觉已经在她的精神上改变了一个人。玛蒂尔德以为发现了幸福与欢乐。但是对于那种极勇敢智慧的心灵来说,幸福乃是它至高无上的权力,还要与尊严及所有世俗的责任感在进行很久的争战。
一天,她很早就进入到她母亲的房里,恳请她允许她躲到维尔基埃去。侯爵夫人没有理会她,劝她回床休息。这是最后一次尝试与斗争有关世俗的才智和对传统观念的尊重。担心做错事,害怕冲撞凯吕斯们、吕兹们、克鲁瓦泽努瓦们坚守着的观念,在她的精神上没有感到严重的压力,她觉得他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理解她,如果是买一辆车或一块地,她根本就不需要这些人。她真正担心的是于连对她不满意。“也许他应该具有德才兼备的相貌?”她讨厌没有个性的人,这是为什么不满意那些漂亮年轻人的唯一理由。他们越是在她面前温柔优雅地谈笑风声或者自以为是的与人交谈时,他们就越是让她看不起。
他们是勇敢的,如此而已。“再说,那算是怎样的勇敢呢?”她对自己说,“应该是决斗中表现出来的勇敢。”
现在决斗只是一个形式而已。事先就已经全都知道了,甚至倒下时应该说什么话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直挺挺躺在草地上,胸口上放着手,应该宽大胸怀地对待对方,还要给一位最爱的美人写下一句话,心爱的美人儿如同幻想的,也许是她怕引起怀疑在您死的那一天去参加舞会了。他们能刀光剑影地面对危险,却不能单独地去面对意想不到的、特殊的危险。
“唉!”玛蒂尔德自语道,“啊!如果于连在雅尔纳克或蒙孔图尔工作过,我就会放心了。在靠全方面得到胜利的时代,法国人绝不是玩偶。打仗的日子是困惑最少的日子。他们的生活不像木乃伊,禁锢在一个永恒的,封闭的模式里。是的,”她补充说,“已经晚上11点,一个人从卡特琳·德·美第奇居住的苏瓦松府移动出来,要比今天去阿尔及尔需要更多的勇气。人的一生是由一系列的偶然串联起来的。现在,文明趋赶了偶然,出人意料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它要是出现在思想里,就会引起永不休止的谈话;如果它在事件里出现了,我们就可能因为害怕至极什么样的无耻事情能干得出来。无论惊恐使我们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都应该得到宽恕。沉淀且使人讨厌的世界啊!博尼法斯·德·拉莫尔如果能从坟墓里探出他那被砍掉的头时,看见1793年他的后代像被人宰割的绵羊,过两天又被送上断头台,他有怎样的感触呢?死是一定的,应该进行自保和抗卫,至少应该打死一两个雅各宾分子,如果不那样的话会失去大体的。啊!在法国的英雄时代,于连将成为骑兵上尉,我的哥哥将会变成品行兼德的年轻教士,眼睛里会闪动大智慧的身影。”几个月前,玛蒂尔德不再祈求能够遇到一个特殊的人了。她勇敢地给更高水平的年轻人写信,从中得到一点乐趣。
一个女孩子的这种不失大体、开放的大胆行为,在德·克鲁瓦泽努瓦先生那里、她的外祖父德·肖纳公爵及全肖纳府的人眼中损失了她的声誉,他们想知道是什么理由使得这桩正在拟议的婚事结束的。在那时,只要是遇到写信的日子,玛蒂尔德就不能安稳。只不过,那些信全是回信。这样一个来回,她真的爱上了他。
社会最底层的那个男人收到了她主动写的信。如果这件事若是被人知道,必将成为永远的耻辱。来她母亲这里的女人中,没有任何一个敢为她争辩的。有什么话能让她们说出口,其目的是用来舒缓令人害怕的轻视的打击?只要是在嘴上说就已经够可怕的了,动起笔来写就更可怕了?拿破仑获悉贝兰的投降消息以后高声说:“有些事是不能够写在纸上的呀!”这句话正是于连对她说的!这就是提前给她的告诫。
现在这一切并不重要,玛蒂尔德的担忧还有别的理由。她忘记给社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会使自己蒙受艰难冲洗的,永远轻视的污点,因为她污辱了自己的身份,这样会给她的身份一个在本质上和克鲁瓦泽努瓦们、吕兹们、凯吕斯们格格不入的人写信。即使跟于连作最好的朋友,他那深藏不露的个性,也是令人害怕的。何况要他作情人,或许作主人!“如果他真正的控制了我,或许他的欲望会更大吧?那好吧!我就像美狄亚那样对自己说:无论前面的危险有多少,我自己是不会改变的。”她认为,于连对高贵的血统一点儿也不尊重。
或许他对她没有丝毫的爱情,这是最严重的。在这紧要关头,来源于女性骄傲的各种想法出现了。
“一个如我这样的女孩子的命运里,任何事情都是独一无二的。”玛蒂尔德十分不耐其烦的大声喊道。
于是,她小时候受到的励激的高傲与道德展开了斗争。此时,于连的启程改变了一切。
夜深了,于连有了一个好主意,把一个沉重的箱子送到楼下房里;让那个跑腿的下人把箱子运走。那个跑腿的下人正在追求德·拉莫尔小姐的贴身女仆。“此招可能没有什么效果,”于连心想,“如果成功,她就会认为我已经离开了。”他有意地开这个玩笑后就睡着了。玛蒂尔德却彻夜未眠。
清早,于连偷偷地,溜出了府邸。外出没有多久,他又溜了回来。他刚刚走进图书室,德·拉莫尔小姐就已经出现在门口了。他把那封回信交给她。他想想应该跟她说些什么,这儿是最好的地方,可是德·拉莫尔小姐不想听我说什么,走了。
于连此刻十分高兴,因为他不知道该给她说些什么。“假如不可能这是她跟诺贝尔伯爵合谋的玩笑,有可能是我的冰冷酷毙的眼神激起了这个出身尊贵的姑娘对我怀有奇特的爱情。如果我对这个金发的玩偶付出了感情,那我就傻得太过分了。”想到这儿,他比以前还要冷静了,这里可能有算计了。“在这场正在准备时刻出击的战斗中,”他想,“地位的差异如同一面墙,在她跟我之间构成了阵地。战斗就在阵地里进行。我留在巴黎是错的;这不过是个玩笑而以,我推迟行期就会让我遭人蔑视,而且是暴露于危险面前。不在这就没有危险了?如果他们取笑我,我的离开也许还是嘲笑他们呢。如果她对我是真心,我走了,感情会增加100倍。”德·拉莫尔小姐的信使于连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欣喜之余,竟然忘记了好好计划离去的好处。他性格中的致命点是严重的犯错误的敏感度。这个失误让他十分恼怒,不再想这次挫折之前得到使人很难相信的胜利了。
差不多到九点钟,德·拉莫尔小姐再次来到他的门口,递给他一封信,转身便走。
“看着这几乎要成为一本小说的书信,”他边说边捡起那封信。“敌人虚张声势,我将用道德冷静来还击。”她要求他作出肯定性的答复,这样命令式的口吻更加添加了他内心的欢乐。
他借着高兴劲写了两页,嘲弄那些想看他丢脸的人,可是在信尾却开了个玩笑,说他决定次日早晨起身。信写好了,“花园是他们存放信的地方。”他想,立即就去了。可是他转来转去地他望着德·拉莫尔小姐卧室的窗口。
她的卧室是在二楼,靠近她母亲的房间,可是两楼之间有个十分大的夹层。二楼太高,于连拿着信在椴树底下来回地转动,从德·拉莫尔小姐的窗户里是看不见任何人的。
椴树修剪得形成一个拱顶,挡住了视线。“怎么搞的!”于连生气地对自己说,“这不是个好办法!假如他们想嘲笑我,在众人围观之下我还拿着信,这就是在助长敌人对我的攻击”诺贝尔的卧室恰好在他妹妹的上面,如果于连想从被修剪过的橡树中走出来的,伯爵和他的朋友们会把他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的。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样办时,德·拉莫尔小姐出现在玻璃后;他半露出他的信,她点头示意。于连把信放在外面,然后奔向楼上自己的房里,在楼梯上正好遇见美丽的玛蒂尔德,她微笑着从于连那里把信拿走。“可怜的德·莱纳夫人,”于连低声自言地说,“他们之间有了将近6个月的亲密交谈之后,她才敢接受我的第一封信,那眼睛里存在着太多的激情啊!我相信,她从未用这般的笑脸看过我。”
他的别的表达都是那么含糊的,是他对无聊的动机感到羞愧吗?
“但是,”他想,“华丽的衣服,大大方方该是多么地好啊!高雅的人30步之外看到德·拉莫尔小姐,就能知道她是属于那一个层次上的人。这便是可以称之为不明白的东西了。”
于连开着玩笑,到现在也没有把思想说出来;德·莱纳夫人没有责怪德·克鲁瓦泽努瓦,原来他的敌人是那个卑鄙无耻的夏尔科先生,他利用德·莫吉隆这个姓干坏事,因为德·莫吉隆家族现已灭绝。大概五点钟,于连又收到第三封信,这是从图书馆的门旁扔过的。德·拉莫尔小姐还是很快的跑开。
“还真以为是真的了!”他笑着说,“其实可以很方便地谈谈嘛!这明显是敌人打算获得我的信,想要很多封!”他没有立刻打开这封信。“又是些漂亮的语句。”他想,读着读着,脸色变了,为何信只有8行啊?
“今天晚上必须跟您好好谈谈;晚上1点的钟声敲响时,你就来花园。把井边园丁的大梯子放到我的窗口带有月光的亮度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