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重逢
第32章重逢李娜看着张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耸动着肩膀抽泣起来。
张骏已有了衰老的痕迹。他的面孔略显苍白，曾经明亮如星的眼睛染上了岁月风尘，有了故事的痕迹。他的嘴唇很薄，几乎没有血色。
张骏只是瞥了一眼李娜。他异常平静地向李娜点了点头。他转身，继续自己刚才的话题。
李娜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低下头拭去了眼泪，走到张骏面前:“张医生，久违了，早上好!”
张骏的笑意像疾驰而过的风，他伸出手和李娜握手:“好久不见!”他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又看向其他同事:“我们去查房!”
李娜走在张骏背后。她生命中剥落的时光，仿佛又重新回来。她曾像这样，走在张骏背后，有阳光，有风，还有他偶尔看向自己的微笑。她发现自己的心还会为张骏泛起涟漪。
查完病房，张骏给几个病人，调整了治疗方案。他把医嘱分发了下去。
李娜给张骏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这是她多年前的习惯。
张骏写着病案:“谢谢！”他继续忙他的事情。
李娜却是再无心工作，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张骏。如果张骏再给她说一句:和我一起吧！她会义无反顾地抛下一切，跟他走。
中午吃饭时间，李娜鼓起勇气走到张骏面前:“张骏，”
这时，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提着饭盒，走进了医生办公室:“老张，吃饭了！”
张骏抬起头看着女子:“不累吗？我在医院食堂吃就好了！”
“那怎么行?你的胃不好!”那女子说着把筷子递给张骏。
张骏瞥了眼李娜:“我妻子，崔可依，是个记者!”他站了起来:“可依，这位是李医生！”
“你好!”崔可依微笑着，她皮肤白皙，眼睛很大，笑起来有两个很深的酒窝。
李娜和崔可依握手。她发现崔可依的小腹微隆，怀孕了？
下午六点，李娜走到张骏面前:“张医生，我想请你吃顿饭?”她想和张骏谈谈以前和现在。告诉他这些年，自己一直惦记着他。
张骏看了一眼李娜，这一眼让他立刻想起，自己曾经背负的所有。
张骏立刻低下头，他心里的恨几乎要吞噬掉所有的理智。他攥着病案的手有些抖:“李医生不忙吗？”
“张骏，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李娜脱口而出。她又觉得自己太蠢，她在张骏面前从来就不聪明。
“我需要告诉我妻子一声！”张骏打断了李娜的话，他把‘妻子’二字咬得很重。他拨通了崔可依的电话:“可依，有位老朋友请我吃饭。”
电话那头，崔可依迟疑了一会儿:“是李娜？你应该听听她的解释。”
张骏挂了电话，他看了一眼李娜:“走吧！”这个女人没有了他记忆里的清纯靓丽，她像一朵开得太盛的花，让人想到凋落。
这时节立交桥上挂满了红灯笼，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晃着，天空又飘起了雪！
李娜和张骏走上了天桥，他们的耳边有风声，还有雪落的声音。
李娜好几次侧过脸看张骏，张骏看着街上的车辆。她的话到了唇边又会被自己一一地吞咽，她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当年这个为自己承担了医疗事故的男人，让她既熟悉又陌生。
那时候张骏已小有名气，他有可能成为最年轻的主任医师，是李娜改写了他的前半生！
“八年，这城市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死死生生变换了多少容颜，浮浮沉沉变幻了多少心情？”张骏停下了脚步叹息。
这条街的对面原来都是小饭馆。每到吃饭的时间，老板们会站在门口吆喝。
那时张骏带着李娜坐公交车赶到这里，几乎在每家店都吃过饭。他们知道哪家店的包子好吃，哪家的粥熬得好；哪家的面好吃……
李娜望着这条街，仿佛又看到二十五岁的自己和张骏手挽着手。阳光很亮，风很轻柔，夏天不热，冬天不冷……如今她又和张骏走在这条街，一切都变了！有些小饭馆如今都成了装修上档次的饭店。
“这家还是炒菜米饭，鱼香肉丝很好吃。”李娜看着张骏。
“怎么可能还是那时的味道？一切都变了。”张骏冷冷地说了句，他径直走了进去。
李娜和张骏坐在靠窗的位置，雪花落得纷纷扬扬，天与地瞬间变白了！
张骏端着水杯望着窗外的车辆和行人，眼神里有着迷离。
李娜鼓了很大的勇气:“这些年好，好吗？”她这声问候让自己心虚。
张骏喝了口水:“挺好。命运不会给人关上所有的窗，对我就格外的恩赐了！”他细长的手指摸着水杯。
“我……”李娜低下头眼泪已经流出了眼眶:“如果当时我们有钱就……”
“我是来和你吃饭的，不要说别的！”张骏低下头吃饭，他是左撇子，拿手术刀却用右手。
张骏面部表情很平静。他的话本就不多，他是一个内敛的人，总把心事隐藏。
李娜抽泣了起来:“我对不起你，欠你太多!”她不敢看张骏，又不由得看他。
张骏的双鬓已有了早生的白发，他的上眼皮已有了下垂的痕迹。他的儒雅经过了岁月更加地耐人寻味，他有比一般成熟男人更吸引人的沧桑感。
张骏叹了一口气:“时间真的是个绝好的东西，看不透的人心，时间会帮你看；抹不平的伤口，岁月会帮你抹！”他微笑，话语里没有丝毫的责怪。
张骏越没有责怪，李娜就越是难过。她哭，她很想把劲松的事情，告诉张骏，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张骏没有问李娜这些年过得怎样。他们吃完了饭，张骏还是像很多年前那样付了钱。他们往出走的时候，他对李娜说了句:“祝你幸福！”他转身去了瓜果店。
李娜望着张骏的背影想嚎啕大哭。这个男人和他的深情离自己很远了。他的人，他的爱，和自己再也不会有任何瓜葛。
李娜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心痛？明明是自己背信弃义，违背了誓言、背叛了他。
张骏买了水果缓慢地往回走，他再也不会在李娜面前，坦诚自己的悲喜。他的心底只有恨，恨越深，他便愈隐藏得好！
城市的霓虹在风雪中明灭着，夜轻悄悄地来了。风从枯枝间呼啸而过，那声音似在叙说着谁的经年？张骏点燃了一支烟，他在烟雾缭绕里又看到了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