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新生命的美妙(5)
第29章新生命的美妙(5)
整整一年没有相见,也没有联络。薇薇看着这通来电的时候,脑海中闪现的是最后一次见到陆正隆的场景。那天她刚生了廷儿,他自作主张到医院来看她,还想看孩子。
薇薇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有些抵触,有些怨恨,却也有些喜悦,有些感动。但她最终还是下了逐客令,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来打扰过她,给了她整整一年的平静时光。
虽然在这一年之中,她会在一些偶尔的时刻想起他,或者在某些微妙的瞬间,从廷儿小小的脸庞上捕捉到和他相似的神情。但毕竟,两人隔绝了一切联络,几乎已是陌生人。
现在,他再次找她,所为何事,她心里是猜得到的。
她没有慌张,也没有愤怒,只是很冷静,很清醒,知道这是一件迟早要面对、迟早要处理的事情。于是她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里,陆正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时光毕竟阻隔了许多东西,也模糊了许多记忆。他态度温和,恭谦有礼,但,话语的强势不变,并且一如既往地开门见山。两句寒暄之后,他就直说:“薇薇,孩子是我的,我知道。请你出来见我,我们详谈。”
薇薇沉吟了一下,说:“可以,但我只给你半小时。”
因为已有了心理准备,薇薇平静而有礼有节地给出了答复。这次见面,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让陆正隆彻底放下这件事。
相约见面的地方在以前两人常去的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二楼总是很空、很静。阳光透过玻璃斜斜照着窗边的原木桌椅。背景音乐是外国的小情歌,都是些如泣如诉的调调,整个环境很适合恋人在此絮絮碎语度过一个下午。
但如今薇薇和陆正隆再次回到这里,已没了往日缠绵相伴的心情。他们今天是来谈判的,各自怀着目的,彼此心知肚明。
第一眼相见,两人都稍稍愣了一愣,毕竟隔绝了一年。
薇薇这天穿了一件白色棉麻衬衫、一条藏蓝色灯笼裤。头发自然地披下来,直直地垂到腰间,没有染过,也没有烫过。一张脸清清爽爽,没有化妆。背一只双肩纯棉布包,浑身上下没有一样名牌。
陆正隆几乎认不出眼前这个朴素而清丽的女子。除去了一切外在修饰,她却更美、更纯,看上去小了很多岁,像个大学生。
他最初认识的她,就是这样一个懵懵懂懂、不谙世事的大学生。在他眼里,她永远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女孩子。
此刻,他有一点恍惚,不敢想象这个女孩已经长大,做了母亲,并已脱离他的掌控。
薇薇也看着陆正隆。一年不见,他更沧桑了些,但大体还是从前的样子,在公众场合十分注重形象,西装笔挺,皮鞋锃亮,手腕上一块积家手表,是那一年她陪他一起买的,价值人民币十八万元。
可是,戴着十八万元的表也不见得快乐。只见他面色沉郁,眼眶发红,抽很多的烟,心事重重。
两人相对坐了一会儿。陆正隆问薇薇:“他叫什么名字?”
薇薇知道他问的是廷儿,便轻轻回答:“苏衍廷。”
陆正隆点点头,发红的眼眶忽然有些湿润。
薇薇又补充道:“小名廷儿。”她语调还是很冷静,很客观。
“廷儿……廷儿……”陆正隆自言自语般低声念着,忽然哽咽。
薇薇沉着地看着他,想要说什么。陆正隆却抬了抬手,示意她等等。他拿出手机,打开一张图片,正是廷儿的周岁照片,他同时拿出另一张纸质的黑白小照片,一并放在薇薇面前。
“这张是廷儿的周岁照片。这一张,是我小时候的周岁照片,你看看。”他说着又哽咽,情绪有些崩塌。
薇薇看着两张照片。一张是现在的彩色版,另一张是四十年前的黑白版,两张照片上的男孩简直是同一个人。
遗传基因这个事情真没有办法。
“你知道,我并没有刻意追踪这件事。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随你去吧,你既已选择了你的道路,我就不该再打扰你。但那天老陈找我,给我看这张照片,说是lily在你的微信上看到的……”
“好了,别说了。”薇薇抬起双手遮住脸。
“薇薇,孩子是我的。”
“不,孩子是我的。”
“是,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我是他生父,我有权利看到他,请你让我看他。”
薇薇坚决而用力地摇头,同时哭了。
这个秘密她守了那么久,现在失守,她崩溃了,同时也解放了。他终于还是知道了真相,她不用再守得那么累了。
而这泪水,或许也来自于委屈终被获悉的释放感。
他终于明白了当初她一再拒绝他、想要逃离他,是为了什么。
那时她需要做出选择,她在他和孩子之间,选择了孩子。
陆正隆情绪忽然激动,问她:“你为什么一直不承认孩子是我的?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如果我早知道真相,我不会弃你不顾的。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人,你又何必……何必去嫁一个不相干的人?”
薇薇拭去眼泪,抬头看着陆正隆:“你是哪种人呢?我不知道你是哪种人。我只知道,你很多次明确地告诉我,不想要我生你的孩子。我为你吞过多少避孕丸你都忘记了吗?可我还是有了你的孩子。这是谁的错呢?我想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吧。我怀孕了,我是一个母亲,我怎能让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为我们的错负责?所以我生下了他。是的,我没有告诉你,但又有什么必要告诉你?你一直有你的立场,我不想破坏你原本的生活,还有你的原则。”
薇薇把原则二字说得很重。陆正隆无话可说。
“还有,我的丈夫非常爱我,他是我最亲的亲人,并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
薇薇的一番话说得很刺痛人。这样的话说出来,她自己也觉得残忍,但这些话、这些念头,何尝没有在许多个日日夜夜将她折磨。
陆正隆无言以对,心里很难过,又拿出烟来抽。
他抽着烟,失神地望着窗外,许久,缓缓地说:“你知道吗,我有一个朋友,他有两个女人,两个女人都为他生了孩子。他总以为自己能把两边都安抚好,但我觉得他活得很累,很不快乐。曾经我竭力避免这种局面出现,没想到还是这样。前车之鉴已在那里,但我没有处理好,现在我或许会失去所有……”
薇薇震惊地看着陆正隆,他说“失去所有”是什么意思?
陆正隆顿了顿,说:“她已经知道了我们曾经的关系。”
薇薇惊呆了,半晌才说:“谁?你的妻子?”
陆正隆没有说话,静静地吐出一口烟,表情是颓丧而悲观的。
薇薇又问:“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