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天盲潭(九) 我有点想你了 - 男二怎么又黑化了 - 浇酒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77章 天盲潭(九) 我有点想你了

眼睛酸胀得像是进了海水,宋舟用力压住眼角,刺痛得厉害却奇异地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往前迈了一步,被蔺外拦住,“兄长已被山石砸得面目全非,怕你害怕,生前叮嘱过我,不许你见他。”

穿堂风裹挟细密的雪粒灌进来,红绳在惨白的腕骨上随着风晃动两下。就那么一点红,在满目的白里随便动一动都足以引人注意。宋舟盯着它,问蔺外,“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呢?”

“我觉得不公平。”白色的发带轻轻卷过被握得泛光的剑柄,蔺外一瞬间像是回到了还小的时候和宋舟吵架吵不过,倔着不肯哭,但其实早就委屈得不行。

宋舟转眸抬头望向天空,灰沉沉的云层层叠叠,属于晋南王府的旗换成了白色,在穹顶之下招招。

宋舟说:“我也觉得不公平。”

***

接壁山被炸,天子震怒,引得朝野上下轰动。

宋舟躲在房里,听洒扫的下人说钦差日夜兼程抵达连曲城责问蔺外,小蔺大人未言只字,只交出了一沓证据,又扔出来两个人,状告已被废黜为庶人的二皇子。

其中内由除了钦差和小蔺大人以外,无人知晓。

蔺外为兄长扶灵返回晋南下葬,钦差回京复命。

他们走时,连曲城大雪纷飞,到晋南时,只有连绵的雨和刀刮的风。

蔺浮庭下葬那日宋舟不在。她独自待在晋南王府内,收拾凛冬残败的牡丹花梗。

蔺浮庭生前,王府上下都不敢妄议主子,他死后,余威仍在。宋舟朝替她寻来花枝剪的小丫鬟道过谢,只消瞟一眼,就知道对方心里是如何骂她冷血无情。

她只当没看见,转头拢了拢裙摆,蹲下剪花刺。

――系统005正在为您服务。

宋舟握剪刀的手顿了顿,虎口一合,锋利的刀刃轻松削去青黑色花梗上枯黄的尖刺。

――宿主任务已达成,请尽快返回。

“达成?哪里达成了?男二死了,男女主到现在也没消息,这真不是任务失败?”

――任务安排只到这里,接下来是固定剧情,不需要宿主辅助进行。

“不行,我不服气。”宋舟手握成拳,沉重的剪刀坠得手腕往下弯,细薄的血管突出。她抿着唇,一脸倔强,“我明明什么忙都没帮上,这不是我真实的业务水平。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顺利帮男女主走到大结局。”

――……后面的剧情不用再继续,公司决定中止该项目。

剪刀太重,宋舟换到另一只手上,“可我已经快走到尾声,这个时候才说中止是不是太晚了?”

――……

“何况公司已经花费了这么多心思在这个项目上,都快结束了才喊停,前面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宋舟装得一本正经,十足兢兢业业主动加班的十佳好员工形象。恨不能把自己奉献给工作,为了项目情愿牺牲自我。

――……可……

啪的一声,剪刀甩在土里,垒成一摞的枯枝骤然被铁块一压,枯朽蛀空的根茎猛地一弯,紧接着轻轻弹起。宋舟拍拍沾上的泥,冷下脸,“你是宿主我是宿主?”

系统那一端的人被她的语气惹恼,透过轻微刺啦电流的声音挡不住的愤怒。

――这是公司的决定。

宋舟歪歪脑袋,轻轻咦了一声,“005,你是安装了老板的语音包吗?说话语气好像老板,乍一听我还以为是老板假装你和我说话。”

――……

对面险些被抓住了露出的马脚,一下子被踩住尾巴不敢吱声。宋舟在心里冷笑一声,抢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斩钉截铁道:“就这样吧,我工作那么久,什么时候给公司捅过篓子。为了任务进展顺利,我们常保持联络,别像之前那样时不时断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板给挂断了。”

说完,也不管还有人想借助系统说什么,抬腿把摞在一起的枯枝踩实了,转身回了房。

王府的几间屋子是必然要打扫的,譬如主院。

许久未归,室内摆件一应未动,宋舟初初回来时也还是有一股乍然涌起的陌生。

漆木博古架上的摆件单调寥寥,多数空缺被姑娘家的瓶瓶罐罐占领。香甜的脂粉气染进碧玉砚台,装口脂的小锦盒下压着几本泛黄发旧的书,连页脚都毛毛糙糙打起卷,笔架也被蛮不讲理地占来挂耳坠。

太师椅大而宽敞,却一直少有人坐。从宋舟搬进来那一日起,蔺浮庭便只在圆桌边坐着喝茶,抑或是同宋舟一起挤在狭窄的贵妃榻上。揽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在她专注或是困倦犯懒时忽然落下一枚防不胜防的吻。

入冬的榻上堆了羊毛织就的毛毯,柔软的毛胡乱一披便能盖住纤瘦娇小的身体。温暖的毯子像一团绵软洁白的云,宋舟陷在其中,只用食指拉住边角,毛茸茸就能肆无忌惮亲吻干裂的唇。

不远处摆着雕镂异兽的银丝香炉,轻飘飘的白烟从炉身与炉盖之间狭小的缝隙中逸出,缠缠绕绕攀上晃动的珠帘。

雪夜寂静无声,月光擦过窗格,斜着洒落一地。

宋舟半只眼睛浴在月辉之中,一错不错盯着室内唯一的光源。

烧红的炭亮起猩红的火星,在烧净抖落的细灰下反复闪烁。眨眼亮起红色夺目的星光,眨眼归于黑暗。

风大力撞击门板,窗扇快要支撑不住一般,与墙壁的缝隙不住吱呀怪响。

砰的一声,门扇被撞开。

拢了拢身上的毛毯,宋舟将脑袋往温柔的来源里缩,眼睛盯着门口的憧憧黑影。风作的乱,黑影时而扭曲时而正常,只在短暂的消停中能辨出是门外的树木。

风既冷又大,香炉的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吞噬。

滴滴答答的水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愈靠愈近。

宋舟长而翘的眼睫轻颤,眼前稀薄的清辉勾出一个边缘模糊的高大轮廓。

潮湿的水汽挥到宋舟脸上,紧接着是冰凉得如从冰窟里出来的一只手抚上她的脖颈。

温热的皮肤下血液在血管里搏动流淌,分不清是指腹还是指被按住了最滚烫的那一支,激得宋舟忍不住瑟缩。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