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希望陛下能放弃立醒儿为太子
第二百四十一章希望陛下能放弃立醒儿为太子阮问颖默默拿起一块翡翠盘中的红豆糕。
糕点清甜,在她品来却泛着丝丝缕缕的苦,让她颇觉沉重。
她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缓缓饮下。
“皇后……皇后殿下,”她抬头看向杨世醒,“是你派人去通知的吗?让她及时赶去陛下那里?”不然对方也来得太巧了。
“是我。”杨世醒承认,“我和你的亲事不是一天两天,陛下知道我对你情有独钟也不是一天两天,为什么从前不提纳妾一事,现在却忽然提起?还不是他心里有火,想在我们身上发出来。”
“他既想把火烧到我们身上,就别怪我烧回去。”
阮问颖不解:“有火?有什么火?”
他道:“对皇后的火。”
她愈发不解:“他对皇后有什么火?是当年没有坚持不让他纳妾吗?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发出来?还是对我们两个。”
“谁知道。”杨世醒哼了一声,“帝王心思难测,岂是我一个小小皇子能揣摩的?他高兴的时候可以给我们赐婚,不高兴的时候自然也可以给我们添堵。”
阮问颖握住他的手,软声唤他:“世醒哥哥。”
杨世醒的神情缓和了,朝她露出一个微笑:“好吧,我再想想。也许是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些事,使他的不满积累愈多?这才全部爆发出来。”
“是什么事?”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又在静了一会儿后道,“是……信王?”
“或许。”他道,“景州祭祀时,信王也跟着去了,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王府,闭门谢客。皇后也抱了恙,陛下有几次去长生殿都吃了闭门羹。”
很显然,信王与皇后在离宫时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致使陛下性情忽改,不愿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为难起了他们。
阮问颖询问:“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杨世醒思忖着摇头:“不知道。不过我有种预感,这件事不会拖太久,可能今天他们两人的这一面就能解决。”
“真的吗?”她眼前一亮,面上露出几分喜色。
他含笑看着她:“不管是不是真,我和你的亲事都不会变。我已经赢了和陛下的赌,往后他再想起什么荒唐的念头,我都能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回绝。”
阮问颖笑容越发欢喜,看向他的神情里充满了甜蜜。
她柔声道:“你有想过不给我写那张字条吗?毕竟不管我心里如何作想,在看到你写的那张字条后都不会答应陛下。”
“如果你不给我写,让我什么都不知道地面对陛下,你就能知晓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我在面对这种情况时的选择了。”
这不就是陛下让他坐在屏风后的本意吗?
杨世醒却不领情:“面对君王之威,你能有什么选择?陛下此举看似是在为我着想,试探你的真心,实则不过是仗着天子身份欺压你罢了。”
“你若应了,就是对我情意不够、意志不坚;你若不应,就是违抗君命、对上不尊。无论哪者都是错。我怎么可能会让你陷入这种境地?”
阮问颖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心中登时泛起一股温暖的酸涩之意,原本在面对陛下时都没有出现的水光盈于眸中,漾出一盏动容的微笑。
她没有开口说话,纵然千言万语也无法描绘出她此刻的心境,只是无声地朝他笑着,在他凑过来时闭上双眼,深情地回应他的亲吻,用行动告诉他,她对他有多么欢喜。
含凉殿里一片温情,相隔在太液池彼端的紫宸殿中,却酝酿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陛下从御座上站起,“你想给醒儿讨封,让他成为亲王,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臣妾知道。”皇后平静道,“陛下之所以把醒儿留在宫中,迟迟不封王位,为的就是能在第一次册封时把他立为太子。”
历朝历代的太子多为亲王出身,有的甚至数度废立,虽说在什么时候成为太子、怎样成为太子并不重要,但一个从头至尾的太子仍是一种莫名的光彩,代表着荣宠与能力。
皇后知道陛下的心思,知道他只想立他们的孩子为太子,并且他的这份心思已经持续数年,远在他们的孩子出生之前。
如果不是三清殿真人的叮嘱,他甚至会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立为太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顶着六皇子的名头。
她也默认了他的这份心思,和他一起把孩子往储君的方向培养,等着这孩子长大成人的那一天,光明正大地立为太子。
可是现在,她不再这么想了。
她郑重地行下一礼:“臣妾恳请陛下,允醒儿出宫开府,不再存立储之心。”
陛下忍不住把案上的笔筒扫落在地:“皇后!”
玉镂的笔筒滚落在繁绣的锦毯上,发出一串沉闷声响。
皇后低眉垂首,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不变。
陛下怒极反笑:“好,很好。皇后多日不见,又添了几分飒爽之风。旁人只恐朕给的恩宠不够,你却是嫌弃朕给得太多,竟连太子之位都替儿子不要了。醒儿知道你为他如此着想吗?”“他不知道。”皇后道,“但臣妾想,他应当是愿意的。”
陛下发出一记嘲讽的笑:“为什么?因为他在成为王爷后可以不担负绵延皇嗣之责,想娶谁就娶谁吗?便是娶不到想娶的人,也可以用终身不娶来明志?”
皇后道:“醒儿心怀宽广、克己守道,就算不继承大统,也照样会为百姓奔走,立不立他为太子无甚区别。他若当了王爷,还能在闲暇时逍遥山水、悠游天地,岂非两全之美?”
陛下冷笑:“若他不继承大统,以朕这么多年对他的偏宠,他只会被新君忌惮,在暗中除去,哪里还有命逍遥山水、为民请命?”
皇后面色不变:“臣妾相信醒儿有自保之力。”
陛下愈发显出怒容:“你也知道他有能力!他既有能力坐上这个位置,你为什么不想他坐?就因为朕要让他纳别的女子吗!”
“你今天既然来了这里,就说明你的好儿子面对朕此举已经做出了应对之法,并且做得很好,让朕占不到一点上风,你还担心什么?!”
皇后缓缓抬首,用一双清眸望向他。
她的眼睛生得很美,清清泠泠,似松间明月,时时洒着柔辉。
然而此刻,这双眼里却没有了平时的缱绻情意,只余下冷淡和平静。
又或许那些情意从来不曾有过,有的只是错觉和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