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粉末与黑暗
陈思婷靠在墙边昏迷不醒，卫琛更确信她是人不是鬼，连忙用力掐她人中，不一会儿，陈思婷咳嗽两声，从昏迷中醒来。“婷婷，你没事吧？”卫琛问。
陈思婷露出迷茫的表情，看到周围的情形，满脸疑惑：“这、这是怎么回事？”
卫琛眉头一皱，问：“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陈思婷摇摇头，确实一脸不知情的样子。
“你看看，这里发生了火灾，你难道就没觉得这场火灾很熟悉？”卫琛又问，可陈思婷依旧只是摇头。
卫琛这下更觉得奇怪，如果这场大火真的是之前的大火，那陈思婷就不可能不知道这场火，但她现在既然对这场火毫无反应，就说明这场火根本不是之前的火，但如果不是，那么这么多被火烧死的人，又是从哪里来？
除了被火烧死的人之外，卫琛还想不明白短时间内燃起大火的原因，以及那个把自己从厕所里拖到这里来的焦黑的人影。
根据大火的情况，似乎卫琛和陈思婷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火烧不及而且最安全的位置，而刚刚厕所里的情形，虽然女尸并没有直接伤害卫琛，但明显已经流露出要他陪葬的念头，但隔间里的一双手，却反而一路把他救了出来，显然他们都是烧死鬼，可目的却截然不同，那这个救人的鬼目的到底是什么？真的是救人，还是别有其他的目的？
卫琛来不及多想这些问题，也不知道为什么火会烧不到这里，但不管怎么样，跟鬼扯上关系总不那么让人放心，还是赶紧逃出去为好，于是拉起陈思婷就要寻路往外面逃。
整个酒吧的格局卫琛并不知道，也不知道此时具体在酒吧的什么位置，但他知道自己就在一楼，那么只要找到一扇门，出去的几率就大大增加，可眼前大火熊熊、烟尘弥漫，看见前面一米开外的情况都异常困难，更何况找到一条路逃出去？
这时候旁边陈思婷忽然开口说：“我们现在好像在安全出口附近，我们往安全出口走就应该能够逃出去！”
卫琛心想，幸亏陈思婷是这家酒吧的老客户，不然可能不被烧死也只能被困死在这里。
有陈思婷指引方向，卫琛打起头阵，带着陈思婷弯下腰蹲着从浓烟滚滚的过道里快速挪动，爬过几扇门，绕过几个弯，明确贴墙看到的“安全出口”绿色警示牌所指方向，终于来到一扇关着的大门前，卫琛用力开门，门却纹丝不动，这门竟然被封死了！
先不说这场火到底是现在的还是过去的，单单就看这安全出口的大门被紧紧关着，就不难理解酒吧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焦尸。
卫琛咬了咬牙齿，恶狠狠地骂：“哪个缺德没人性的畜生！竟然把逃命用的安全出口的门都给封死了！你他妈死了连下地狱都不配！”
“你先别骂了，现在骂也没用，我们还是赶快想办法把门撞开逃出去吧，火快烧上来了！”陈思婷焦急地说。
卫琛回头看走过的安全通道，来的时候就已经浓烟弥漫，现在浓烟之中还闪着红黄的火光，情况果然危在旦夕。但即便如此，想要徒手把这安全出口的门给打开，也几乎不太可能。
这时候，火焰越逼越紧，卫琛心里着急却无可奈何，旁边的陈思婷忽然拉住卫琛的衣服，指了指浓烟下，说：“你看，那是把斧头吧？”
卫琛急忙看去，就见滚滚浓烟之下，一把黑不溜秋的斧头就静静的躺在地上，他顾不得多想，冲上去捡起斧头就对着门一阵狂砍。
安全出口的门是挺结实，但卫琛的求生欲却更强，他一斧头一斧头对着门锁的位置砍，也不知道砍了多少下，只记得中间根本就没停下过，最后听见“咣当”一声，整个锁都被砍掉在地上，他才终于松了口气，连忙把门一推，就要招呼陈思婷先走。
谁知卫琛才刚刚把门给推开，一阵猛烈的风从通道里面往门外吹，浓烟、烈火，还有火海中的焦尸，全都被吹出了安全门，或者更像是被从门里吸到了门外。
风顷刻间就过去，卫琛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通道里竟然连一点儿被火烧过的痕迹都没留下，要不是眼前被破坏的门，以及手里的一柄斧头，这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卫琛惊异地望向陈思婷，陈思婷的脸上却露出初见她时候那真挚又满满的笑。
“谢谢。”陈思婷慢慢地说出两个字，身体同时缓缓往后退开。
卫琛目瞪口呆，他知道不管这个陈思婷到底是人是鬼，但至少这件事情一定跟她有关，而且是下好了套让自己往里面钻！
卫琛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他看到陈思婷走到墙边，身体靠着墙，慢慢地摘下了她的鸭舌帽。
陈思婷的头发虽然不是油光可鉴，配着鸭舌帽披散下来却别有一番味道，但当她把鸭舌帽摘下来的时候，她那一头黑发，却跟着鸭舌帽一起从她头顶褪下，一颗光秃秃的脑袋上，尽是被烧伤的皮肤留下的可怖的痕迹。
卫琛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陈思婷不是鬼，但她的举动却像鬼一样的恐怖。
陈思婷将帽子假发扔在地上，接着脱下她衣裳，一件长袖，里面就只剩下了件黑色的内衣，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露在卫琛的眼里，如果不是因为腹部以上胸部以下的一大片烧伤痕迹，这身材真的能让卫琛动起色心。
卫琛好像忽然明白了陈思婷这些举动的意义，他眉头微微皱起，低声地问：“你是那场大火的受害者和幸存者？”
陈思婷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她点点头：“对，我是那场大火中的幸存者，也是受害者。”
卫琛深吸一口气，他刚才看到的那场火，真的就是这里之前发生的火灾，看到的那些焦尸，也就是当年被烧死的人，而这一切的出现，似乎都是陈思婷在背后策划。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卫琛说，“我根本不能理解你的行为。”
陈思婷没有说话，她把衣服穿好，把粘着假发的帽子戴上，又靠着墙慢慢坐下，轻轻地说起了当初的一场火。
“这家酒吧是我的一个朋友开的，我经常会来这里喝酒，但我男朋友不喜欢我来这里。他是一个消防官兵，酒吧这种地方不适合他，他也劝我少来这里，我答应了他，但前提是在我生日那天他得陪我到这里庆祝一次，只要一次，我以后就不会再来这里。
“那天我提前就订好了蛋糕在这里等他，朋友们也都准备好了礼物，到很晚他才过来，但我不生气，他毕竟真的来了。我们一起喝酒、吃蛋糕，他还给我唱生日歌，我还以为那会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个生日，可是一桌喝醉酒的人忽然用打火机点着了一瓶酒。着火的酒掉在地上，火很快在地上蔓延，更多的酒被摔在地上，整个酒吧在瞬间变成一片火海。点火的人在火里大哭，所有人都乱成一锅粥。
“他是第一个冲进火里救人的，或者说其实除了他，所有人都疯了似的逃命，没有任何人打电话叫消防车，也没有任何人去阻止这场火或者救一个人。
“几个靠近酒吧门口的人很快从酒吧里逃了出去，其他人却互相踩着对方在门口堵作一团，火很快把前门封住，所有还能动的人都往安全出口跑，可是安全出口却被人给锁上封了起来，谁都打不开这扇门，他们都疯了，又往厕所跑，厕所的门同样也被关得紧紧的，而火，已经烧着了整个酒吧。
“我的头发和身体就是在逃跑的时候被火烧着，我在火海里痛哭哀嚎，可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救我，甚至都不肯扶我一把。他们从我的身体上踩过去，好像把我踩死了他们就能活命一样。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一个黑炭一样的人突然从火中跳了出来，他把我身上的火扑灭，把我抱在怀里一路狂奔，跑到一个安全的房间里，温柔地对我说：‘婷婷，你一定要活下去。’我看到一块黑炭从他脸上掉下来，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他脸上的皮带着血掉在我面前。他要走，我抓了抓他的手，我没有抓住他，留在我手里的是脆松松的炭，还有里面的一节骨头。
“后来他又救出来几个人，再后来消防队的人来了，大火被熄灭，我们被他救的人都活了下来，剩下的全都死在火里，而他的尸体找到的时候已经被成一团炭，轻轻一掰，变得粉碎，在他尸体下面，还盖着一个刚成年的男孩的尸体。
“我把他救我的情况告诉给他的战友和医生，他们都不相信我的话，说如果一个人被烧成那样子根本就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去救任何人！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的话，就连那些被他救的人都不相信！可我却相信是他救了我，是他即使是死了也拼了命的救我！”
陈思婷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她把当年大火里的事情说了一遍，眼神中流露出无比的懊悔和思念，她的双眼通红，但却没有流下来一滴泪，不是因为她的情感有多虚假，而是因为泪早已经流干，现在根本无泪可流。
卫琛的呼吸早已经变得异常沉重，在听故事的时候他也慢慢坐到了地上，他的确也难以相信陈思婷所说的事情，但他却知道，陈思婷根本没有说谎，因为在刚刚的火场里，就是陈思婷的消防官兵男友救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