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是鬼还是诡
卫琛又一次惊醒起身，也又一次从床上摔下，他脑子还在昏昏沉沉，床边的手机又响了。手机的铃声让卫琛瞬间清醒，他连忙去拿手机，等看到屏幕上显示着“钟离”两个字的时候，冷汗从他的背脊骨上冒了出来。
卫琛没有着急接起电话，他首先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熟悉的床，刚刚梦里见过；熟悉的房间，刚刚梦里见过；熟悉的房间里的装饰，刚刚梦里见过；他跑到窗边拉起窗帘，风吹过荒凉而熟悉的地界，刚刚梦里见过。
“喂……”卫琛终于接起电话，他试探地和电话里的钟离打招呼。
“你小子还真能睡，到现在才醒！”手机里传出钟离熟悉的声音，以及这熟悉的声音随意地说着的熟悉的话——刚刚在梦里，卫琛听过。
阵阵的寒意甚至从脚趾一直往上爬到头顶，卫琛感觉整个脑袋都快炸了！刚刚的一切不是真实的？只是梦？刚刚梦里，怎么又是那么逼真的一场梦？梦醒了，怎么还是梦里的梦境？
卫琛直接打开手机扩音，听着钟离说着他早已听过一遍的话，回着他也早已说过一遍的话，同时已经迅速穿好了衣服。
“你家别墅里有辆自行车对吧？”卫琛打断还在说笑的钟离，问了一声。
“奇怪？你又没去过我家那栋别墅，你怎么知道的？”钟离疑问。
“我知道了。你小子就等着吧！等我回去弄死你！”卫琛挂掉电话，迅速跑下楼。
他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哪怕那真的只是一场梦，但他偏偏现在所遭遇的，就是梦里的一切，所以他必须要赶上那辆末班车，不然他怕最后的梦境都变成现实！幸好，他知道自己比梦里出发的时间要提早几分钟，只要不出意外，这几分钟应该足够赶上末班车。
依旧是破旧的“凤凰牌”自行车，依旧是十公里的路，卫琛几乎凭着梦里的记忆飞驰，在他到达车站的时候，他看到末班车停在了站台的位置。
“yes！赶上！”卫琛跳下车，奋力往车门跑，他一边跑一边喊，可他才绕过车尾，公交车就启动了，司机就像没看到他的人、没听见他的声音一样，踩着油门加速，末班车就在卫琛的眼前这么开走了。
卫琛懵了，他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一去不复返的公交车，呆呆的，呆呆的……
太阳仍旧很快西沉，卫琛又走上了那条他所熟悉的已经见过两次的路——虽然都是在梦里——老凤凰也果然在同一个地方与前轮分离，癞皮的流浪狗同样如期而至，只是这时候，卫琛没有再踢脚下的小石头。
“会不会……如果我不踢石头，那个女鬼就不会出来？”卫琛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骗自己，只是不管怎么样，他也都不敢再踢石头，甚至都不敢再抬头，因为两次梦里，他都是在踢了石头之后，才见到那个红衣红裙红鞋的女人。不，是女鬼……
黑夜是没有声音的，风也是没有声音的，只是黑夜里的风吹动枯老的残叶，总发出“沙沙”的如苍老者讲述不祥的声音。
卫琛变得焦虑，他不敢抬头，却又想抬头；他不敢往前走，却又想往前走。
“走，还是不走？抬头，还是不抬头？”卫琛对自己说，“或者……这其实还是一个梦？”
“帅哥，我迷路了，你能带我走出这里吗？”
是不是梦卫琛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又听见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又听见了这句熟悉的话，他还又看见了那条熟悉的红色裙子，又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红色高跟鞋，以及，清晰的感觉到那个女人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熟悉的感觉。
“不！我不会带你离开这里的！”卫琛大声地吼着，他推开女人的手，转身就要往回跑。
“真的遇见了！真的遇见了！”卫琛的心里除了害怕只剩害怕，“怎么会这样？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原来你不肯带我离开这啊。”女人的声音虚无缥缈地响着，女人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卫琛的面前。
卫琛惊恐地停下，他不断喘着气，内心无比绝望地告诉自己：“是啊，她是个鬼啊，我跑再远也没用，跑再远也没用……”
“呵呵呵！”女人轻浮地笑着，她的手又一次攀上卫琛的肩膀，搂住他的脖子，“如果你不愿意带我离开这里，那我就只好把你留在这里了。”
女人的脸皮开始剥落，一条一条、一片一片，又黑又浓的腐血滴落到卫琛的衣服上、领子里，被腐血触碰到的肌肤慢慢腐烂，散发出阵阵的恶臭。
卫琛被疼得歇斯底里，但他不管怎么张大嘴巴，喉咙里始终发不出一点儿的声音。
女人“咯咯”地笑着，她把已经剥落了脸皮的满是腐血的脸贴在卫琛的脸上，卫琛的脸就像被放入了烧红的烤锅的肉片，发出“滋滋”的声音，黑气又从他的毛孔间散发出来。
黑气触碰到女人的脸，女人惊恐又着急地想将自己的脑袋移开，可触碰着卫琛脸皮的那部分脸，却像被什么东西黏着一般无法挣脱，最后她使劲用力，脸被连血带肉的撕了下来。
女人的喉咙里尽是刺耳的尖叫，她上颚抬起撕裂的脸皮，森白的牙齿染着乌黑的血，一遍又一遍地朝着卫琛歇斯底里，她的手似乎想挣脱卫琛的肩膀，但她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她疯了一样还在扯着，就好像要扯断自己的手也在所不惜。
女人果然放弃了自己的手，她转过头，用她那可怖的牙齿带着肩膀生生咬下，双手带着肩膀从她的身上分离。但她还是没能挣脱，因为她忽然看到，自己的一双脚竟然被抓在了手里，被抓在卫琛的手里。
卫琛头上的黑气已经散去，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挂着触目惊心的鲜血，他的头发披散着，脑袋似乎都大了一圈，他缓缓张开嘴巴，嘴巴张得很大很大，他靠近女人，真的一口咬掉了女人的脑袋！
卫琛再一次从床上惊醒，再一次摔下床，再一次听见手机铃响，同样，再一次在手机屏幕上看到钟离的来电。
“还、还是梦？”卫琛惊恐地环顾周围的一切，床、房间、装饰，甚至就连他散落在一旁的衣物都是与梦里两次看到的姿势一模一样！
“钟、钟离……”
“你小子还真能……”
卫琛手一哆嗦，手机就掉在了地上，他再也没有听到钟离的声音，他迅速穿起衣服裤子，随手捡起手机就往楼下跑。他又在同样的位置找到同样的老凤凰，他依旧只能听着同样的“咯吱”声，没命地往车站赶，这一次，他怎么也不能再错过末班车了！
当卫琛拼命地骑完十公里的路程，老天却戏弄地一般，照旧让最后一班车从他的面前眼睁睁地开走，就好像这班车上从来就没有一个能够容下他的位置。
车，毫不留情地开走了。
卫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双腿软趴趴的，他的双手也无力，他全身都像豆腐做的一样，在风里摇摇欲坠，好像随时会因为倒下而摔成粉碎。
卫琛并没有倒下，反而太阳却已经落下，黑幕顷刻间将他和车站吞噬，唯有惨白的一轮残月洒下微凉的白光，却把他映得更加凄惨。
风吹过，几片枯叶撞到他的身上，再翻个个，又随风撞撞跌跌而去。
一颗小石子不知怎么的，滚到了卫琛的面前，两腿之间。
卫琛的脑袋像炸开了一样，全身的毛孔上都冒出一层层的冷汗。
“怎么……又是这一颗石头？”卫琛惊慌地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地又摔了一跤。
他慌张地看着四周，周围没有任何一个人，谁会把这颗石头丢过来？是风？他这样安慰自己。
“一定是风！”卫琛大声地说出这四个字，为的是给自己壮胆，他甚至自己都不相信是风把这颗石头吹到他的面前，他似乎更愿意相信把这颗石头丢过来的，是那个梦里的女鬼！
卫琛呆呆的看着这颗石头，呆呆的。他知道石头就在眼前，女鬼也已经不远了，还有那条令人讨厌的癞皮狗。
对了，没见到狗！
卫琛忽然惊起，他又一次慌张地去看四周围，这一次他没见到那个红衣红裙红鞋的女鬼，也没有见到那条癞皮流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