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进天兽山

离天兽山越近，如玉就越是沉默，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作为五灵大陆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圣城，天兽山有种厚重的历史气息。外城大多是白墙灰瓦的民宅，不算宽阔的街道上店铺林立，有些摊位摆到了街上，有种凌乱的拥挤。

进入内城，酒楼客栈之类占地大些的楼房多了起来，街道也显得干净了些。一路走来，不管是内城外城，除了穿着闪灵兽宗白袍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显得有些战战兢兢。

圣女回山，沿途百姓都是要跪迎的，连懵懂的孩子，也被大人按住。游武骑着骡马，居高临下，看到的只有畏惧和恐慌。

心里一阵别扭，扭出一阵无力的叹息。这里的人，比东明州其他地方的更压抑，这种感觉实在说不上有多好。天下第一大宗门，治下百姓竟是这般模样，让游武觉得闪灵兽宗这名号，实在是有些夸张。

闪灵兽宗内乱已经过去三十年，按说就是再慢，东明州也该恢复元气了才是，但现在看来，就差没有四处烽火了。想到如玉的宏愿，游武心里多了份担忧，她想改变东明州的现状，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而且这条路还很泥泞，布满荆棘和坎坷。

闪灵兽宗的弟子渐渐多了起来，两边的房屋变成了高大的宫殿，闪灵兽宗的山门，到了。既然叫做天兽山，闪灵兽宗的宗门自然是在山上，几乎一整座山都是闪灵兽宗的宫殿。

这些宫殿都很大，但相对又都独立，有着各自的宫墙，就像一座座的监狱。到了这里，游武他们便停下了，因为闪灵兽宗的弟子已经得到消息，在最外围的宫殿等候迎接圣女了。

如玉终于下了马车，带着黎晓，对黎晓耳语几句，头也不回走了。从今而后，游武他们可能永远也无法再见到她了。

该说的话都在路上说了，现在，游武只能祝愿如玉。聚散离合，人生就是如此。

黎晓来到游武身边，很自然的挽住游武的手臂：“如玉姐姐说谢谢大家。”

游武叹了口气：“走吧，去如玉给咱们准备的住处看看。兽语别院，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除了谢韬，其他人是没有资格进入闪灵兽宗宗门内的，很快有人来带路，把士兵婢女都送去客栈休息。游武见那管事的人要走，忙拦住他问道：“这位大哥如何称呼？”

“赵坞，有事？”声音很平淡，就像在看蚂蚁。

“我们想打听一下兽语别院在什么地方，圣女曾吩咐我们到那里等候。”游武拿出如玉之前给的玉牌。

赵坞伸手想拿，游武将玉牌挂在了腰间，让赵坞有些尴尬：“原来几位是圣女的朋友，之前怠慢是赵坞该死，我这就带几位过去。”

势利小人见多了，没工夫跟这样的人置气，游武他们自顾聊着自己的话题，把赵坞当成了空气。赵坞之前可是趾高气扬，对护送如玉回来的士兵婢女呼呼喝喝，游武他们就是故意的。

赵坞也不敢插嘴，只能闷头带路，七弯八拐的把游武他们带到了兽语别院。游武递上玉牌，兽语别院的闪灵兽宗弟子倒是显得热情了些，游武他们也不计较，打发走赵坞进了别院之中。

这别院也有座大殿，听了闪灵兽宗弟子介绍，游武才知道这里是如玉的避暑之所，平时不大过来。而那些依山而建的宫殿，都是闪灵兽宗高层的住处，几乎每人都有。闪灵兽宗的弟子很快安排了酒席，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四个人的饭菜，足够几十个人吃的。

朱门酒肉的感慨不只游武，就是艾东罣这样随性的人都感觉到了。这一路上，百姓不说个个面黄肌瘦，但大多都是一脸菜色日子并不好过，来到闪灵兽宗，却发现他们居所豪华锦衣玉食，对比实在有够强烈。

当然，这些都和四人没有太大关系，他们只是来找人，找到了就会离开，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闪灵兽宗的弟子很是殷勤，伺候完四人用餐又伺候他们梳洗休息，不管做什么，每人身边都有几个弟子跟着，随叫随到。

“哎呀，好多年没有这么舒坦过了。”艾东罣把腿架在书桌上摇晃：“闪灵兽宗不愧是天下第一，这叫一个舒服。”

游武皱眉：“天下第一，你们就没觉得心里不安？看看这一路那些人，再看看这里，居然连夜壶都是银的。闪灵兽宗，不愧兽宗之名倒是真的。”

战常凌笑道：“游大哥都会指桑骂槐了！这都和咱们的目标无关，咱们还是尽早离开的好。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眼皮跳的厉害，总觉得好像有事情要发生一样。”

“这是含沙射影，没文化真可怕。”黎晓翻了个白眼：“不过小凌子说的没错，不关咱们的事，找到王璇语谢芳儿咱们就离开。我好想我爹娘，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谢谢大嫂指点。”战常凌调皮的眨眨眼：“大嫂是最稳之意不在酒吧？回到幻御州，你和游大哥就能拜堂成亲了。可怜我和小罣子，孤零零的至今单身。小罣子，不行咱俩搭伙吧，跟谁不是过呢？”

艾东罣一阵恶寒：“除非天下女人死绝了，不对，就算死绝了，我也不和你过。”

“敢咒我，看我怎么收拾你。”黎晓张牙舞爪，战常凌在一边火上添油：“打洗他，把他脑袋里的水都打出来。”

三人这样一闹，游武也忘记烦恼，很快被拖下水，四人闹做一团。晚上的时候，有个闪灵兽宗女弟子前来告知，王璇语谢芳儿已经知道他们在兽语别院，但她们要向闪灵兽宗宗主辞行，让他们等几天。

实际上王璇语谢芳儿也是才回天兽山不久，只比圣女如玉早到几个时辰。圣女前去觐见宗主雪里红，正遇到王璇语谢芳儿向她汇报任务。

如玉是圣女，怎么可能不认识王璇语谢芳儿，不止认识，她们关系还算不错。虽然甚少见面，但在天兽山，王璇语谢芳儿是为数不多能和如玉聊上几句的人。

“此次弟子率众同门师弟妹们，历时四个月，终于将黑耀州十万爪牙全部赶出了东明州。并且弟子和师妹还联手重创了黑灵兽宗，斩杀黑灵兽宗长老一人，堂主五人，短期内，黑灵兽宗应该不敢再大举进犯。”王璇语正说着，如玉来到宗主殿，打断了她的汇报。

“参见宗主，两位妹妹。”如玉见到王璇语谢芳儿脸带喜悦，她原本还以为王璇语师姐妹俩不在，现在见着她们自然高兴。

“如玉回来了？”雪里红见到她却是微微皱眉语气不善：“再敢不告而别，看我怎么收拾你。”

如玉知道雪里红在为自己留书出走的事生气，便将一路所见所闻一一说来。“如今百姓食不果腹，对宗门弟子畏之若虎，更有那以武犯禁，为非作歹之徒祸祸，若是再听任发展，宗门千年大业很可能毁之一旦。请宗主赐予我匡扶社稷之命，如玉愿意以身伺国，为百姓解难替宗主分忧，正闪灵兽宗之名。”

雪里红听完这番话面容缓和不少：“你说的事，本座不是不知，这几十年来，本座也一直在致力于此，但收效甚少。你既然有这份心，想必也有些良策，说来听听。”

如玉得到鼓励，深吸一口气说了起来：“首先，轻赋减税，刻不容缓。百姓之所以畏惧宗门子弟，是因为各地税收都由宗门弟子催缴。苛捐杂税太多，宗门弟子去百姓家中就是催缴各种税款，百姓岂会不怕。宗主可能不知，除了您定下的几种税之外，不少地方还保留着三十年前、众位长老们遗留的税目，就是天兽山，百姓们也要缴纳人头税、房屋税、养殖税、育儿税等等各种税务，他们辛苦劳作一年，很多人到头来还要举债度日。”

雪里红一拍面前书案：“我什么时候定制过此等税率，这些税钱都是何人收取，钱在何处？鱼肉百姓贪赃枉法，简直胆大包天，难道他们都不要命了？”

如玉苦笑：“这些税钱，都是各地城主，也就是外门长老给宗门的贡献，每年都会被宗主收入宗门库存。如玉记得去年，宗主还表彰过上交贡献最多的一个外门长老，将其破格收进内门之中，他们又怎会害怕？”

雪里红语塞，铁青着脸挥挥手：“你继续说，此事等我召集门中长老再议。”

如玉叹了口气：“第二，更改量刑律法，对百姓施以仁政。回来的时候我们抓到了一枝花，我曾仔细问过。一枝花本是富裕人家小姐，只因一个表兄犯罪，家中便受到牵连，一家老小只有姐弟三人逃了出来。之后一枝花和两个弟弟便四处流窜，击杀我宗门弟子为家人报仇，到被我们抓获，一枝花已经杀害九百一十七人，其中大多为外门弟子。一人犯错，株连九族，如此天下人人自危，远亲近邻不敢往来以避祸端。一旦听闻亲友犯罪，必然举家落草为寇或是远走他乡，这样下去，东明州无处安身，似一枝花这等起事之人必将越来越多，到时候闪灵兽宗何以立足？”

雪里红哑口无言，这律法是她与闪灵兽宗众多长老共同商定的，为了防止再次出现宗门内部相互倾轧，才会如此严厉。没想到宗门内无人敢再像以前那样争权夺利，却害的百姓苦不堪言，不惜用命反抗。

王璇语开口安慰：“师父，这不是您的错”

“别说了，如玉所言，不无道理。如玉你继续，看来这趟出门，你是用心良苦，我错怪你了。有什么建议，但说无妨，我会慎重考虑，在三日后的宗门大会上一一提出来，让宗门长老们商议之后，做出最后决策。”雪里红虽然情绪不高，但看向如玉、王璇语和谢芳儿的目光却很是欣慰。有了她们，闪灵兽宗就后继有人了。

如玉继续，将自己看到的，不平的事一件件讲出来。因为是切身体会，所以她说的话都能让人信服。

侃侃而谈的如玉，此时却想起了游武。这一路上，游武教会了她很多，否则此时的她，也许还像以前一样，浑浑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