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自难忘
50、自难忘
越是临近春日,天气越是不知怎么了,一天冷一天暖的,甚至天气预报还说明天可能有雪。
倪穗想要不要等一等雪,于是强撑着困意没有睡觉。
房间柜子里放着一袋前几天买的还没来得及喝的蔓越莓接骨木果啤,她从抽屉里拿出玻璃杯,坐在床头一边喝酒一边在看书。
隔壁轻微的物品挪动声音,应该是他在收拾行李。
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看同一页,根本没翻页。
天快亮了的时候,听到有拖动行李箱的声音要经过房间门口。她赶紧关了灯,坐在一片将明未明的天光里,静静听着他下楼。
天气预报照样又骗人了,今天是没有雪的,只是阴天。连日出都等不到,只是灰蒙蒙的一片天色。
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们莫名其妙接吻过三次,照样吵过零零碎碎无数架。在她落魄不堪的雨夜,他来为她撑过伞,在他最想死的时候,她也孤身一人去救他。
纠缠不清。
电影杀青的那一天刚好是寒潮来临。
冬末最冷的那一波寒潮,倪清杏在北京给她打电话闲聊中,随口提到说熬过了这波寒潮,就算是真的到春天了。
短片被改编得很好,剧本是她和几个专业编剧一起讨论的。当时唯有一处起了微微争执,举棋不定,便是结尾。
要he,还是要be。
纠结了她几天几夜,最后给了杨导面前。
“小倪,这没办法圆啊。”
他说得话带着地道北京腔,圆,圆满。
没办法圆满。
他说,电影和生活一样,结局很重要,不是凭空出现的。所以前面走得每一步,都和结尾有关系。
两个什么都不一样的人,真的很难走到一起。
“您说得对。”倪穗是有主见的人,深思熟虑后,微微一笑。
杀青完回家当天夜里,她喝醉了,就算朋友把她开车送回了巷口,但她还是在冷风里找了一圈回家的路。
回家吐完,量了体温,高烧不退。依稀能看到是三十九度多。
倪穗不知道为什么要拨出这个号码,几乎是一个喝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人的下意识反应,理所当然地觉得应该打给谁。
即使他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之前看到他的讯息几乎全是网上,想从他自己的社交账号上找到一些日常,简直比登天还难,永远是只有合作请联系。
别人的称呼从小江爷到江设计师,江暗年愿意走出去,去过正常人一样生活,像正常人一样追寻自己喜欢的东西,她由衷欣慰。
于是在法国凌晨四点的夜晚,把对方从睡梦中吵醒。
“你在哪。”
“喝多了?”静谧的黑夜里,对方的声音沉闷沙哑。
“不知道。”她站在阳台上闲散吹着风,低头数着楼下的树影。
两人很久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他打电话,她就很不健谈,每句话都斟酌半天。
晚风很冷,吹得人清醒。
话到嘴边烧得迷迷糊糊的委屈,幡然醒悟打给一个远在法国的人有什么用,最终没说出口。
跳开话题,只问他记不记得在家里看到过一本书,失眠想看,现在找不到了。
“明明在你自己床头柜上。”对方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思考。
倪穗回头一看,果然赫然出现在床头柜上。
找的借口太拙劣。
惹得她就算知道两人间隔山海,依然感觉手足无措。
“所以想我了?”
仍然没有完全清醒的声音,尾音里勾着淡淡的疲惫。
她挂断了电话。
缩回被窝里,头又开始发烫。
准备等天亮了再去医院,结果一直昏睡不醒,幸好已经回苏城的陈慢大早上来给她带了蛋糕庆祝她杀青,拿着钥匙打开她家门,吓得当下就打车送她去了三甲医院。
“你生病了都不给我打电话?”陈慢陪她打针,眼尖瞥到那昨夜十点多的通话记录,属地还是法国的国际长途,皱眉把她摇醒,“你找谁了?”
点滴里的葡萄糖水一滴滴落。
“我真打电话了?”倪穗本在状态已经好很多了,津津有味吃着她买的苏打饼干,听到陈慢的话,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你精神状态没事吧。”对方更加担心了。
她懒洋洋瘫回座位上,闭上眼睛。
两人正聊天间,倪穗手机突然响了,陌生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