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
40、年
谈合作的事情比她想象中顺利。
在她大学毕业的第一年,她签下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部可以上院线的s级制作电影。甚至在第一天结束的时候还和自己学生时代就一直很喜欢的那位杨导一起单独吃了饭。
对方是位年近六十的前辈,没有什么架子,倪穗又很外向,两人之间氛围融洽。
杨导是北京本地人,对南方文化很感兴趣。
“江南确实是个好地方。”对方感慨,“常听评弹,总想着再下几趟江南。”
说到尽兴处,杨导甚至还哼唱了几句评弹《秋思》的唱词。
“曾记得长亭相对情无限,今作寒灯独夜人。”
“谁知你一去岭外音书绝,可怜我相思三更频梦君。”对方的口音里还带着京腔,倪穗用吴语笑着接了下去一句。
她总说自己是记性不好的人,忘记了在江南发生的很多事情。这次回苏城,才发现许多往事并未消散,就在故地故景,盼她回眸。
一边忘记,一边拾捡。
“小倪,我没看懂你的原片里男女主关系,好像不是恋人?”杨导谈起了改编工作。
“不是。”倪穗慌忙解释。
她无法描述她跟那个人的关系。说朋友,他们不像,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管她教她做人做事。
许久,倪穗才搁下筷子抱歉回答:“我不知道是什么关系。”
喝了点酒,站在北京老巷子口,北风呼啸,灯光温暖。
她顺了顺头发,打车的间隙里,掏出手机发现自己在北京住的酒店前台发来的消息,说是有一件苏城来的快递。
为了给母亲一个好的休息环境,她特意住在外面的酒店。
不知道是谁寄来的快递。
到了酒店,发现地址是古街裁缝店,心里知道是自己去挑的那件布料做好了。拆新衣裳难免开心,回了房间舒舒服服开着暖空调,打开了快递。
老先生说得没错,那块布料看着俗气,做成旗袍,却是别有风韵。
换上对镜看了一眼,衣裳不大不小半分,刚刚好。
她始终无法想清楚他是如何神态自若地写下自己的腰围大小的,还能如此分毫不差。
抚摸着那件黑色旗袍上的线脚,她不用多想,都知道是谁的针迹。
明明亲手为她裁的旗袍,却特意去古街裁缝店里给她寄过来,佯装是裁缝店做来的。
是怕她知道了是自己做的不肯穿吗。
倪穗暗笑,谁会跟一件漂亮衣裳过不去呢。
深夜十一点多的时候,窗外下起了小雪。北方的初雪总是格外早,她等不到天气回温,就迫不及待穿着那件黑色的旗袍,外披了一件大衣,下电梯出门看雪。
路灯下,旗袍上大团的桂花漂亮到惊艳,朵朵花团锦簇。
“妈妈,那个姐姐好美啊。”路过的小孩拉着母亲的手,往路灯下的人指。
杏色大衣的女人,里头掩着一件黑色旗袍,倚着路灯抽烟。
灯光下四散的烟雾里,大雪纷飞。
大风吹寒雪,吹过京城层层的山脉,吹过广阔的东海岸,吹到江南。会不会变成了温柔的夜风,轻拂过杨柳岸。
愿怕冷的那人少受点风寒。
倪穗闭眼,好像听不见整座京城的喧嚣。
手里的烟似乎在某一刻变成了青苹果味的棒棒糖,小姑娘举着糖,踮起脚尖在桌上放着的设计稿上比划:“要大团的花,这么多的花,越多越好!”
桌前人依着她一朵一朵地画,无奈调侃:“你说,我怎么会带出你这么俗气的人。”
“我哪里俗气了。”小姑娘挥舞着棒棒糖,差点挥到他的衬衫衣领上。
“你哪里品味好了,看看你都喜欢些什么东西。”他看着自己手中的画稿,旗袍上被大团花色布满,一脸嫌弃。
“我喜欢哥哥。”小姑娘伶牙俐齿。
思绪至此,指间抖落的烟灰,一不留神,居然落在旗袍下摆上。
不小心烫出了一个不是很明显的洞。
她始终无法明白为什么后来江暗年性情大变。
却明白如何再努力缝补破洞,都无法让一件衣裳回到最初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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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工作中总是过得飞快。
近乎没有休息,昼夜不停歇的前期筹备工作,和编剧审核剧本,挑选演员,到拍摄,导致倪穗几个月几乎瘦了许多斤。
在选角上,团队举棋不定娱乐圈是否有符合角色气质的男女演员。倪穗提议直接请短片男女主,也就是给那两位还在苏城大学表演系上学的学生一个机会。
这意味着没有任何的基础粉丝观众市场。杨导却很支持她的提议。
这是一场没有后路的大胆决定,倪穗只能更加全心全意去保证这部片子的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