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野玫瑰
22、野玫瑰
“穗穗,过来坐。”母亲看到了她,执意坐了起来,示意她坐在自己病床边。
五六个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看向倪穗。她没化妆,素颜干净如同一只小奶猫,乖乖坐在了病床边缩着。
俨然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床头柜上放着一束玫瑰花,倪穗不知是谁来探望病人居然带玫瑰,多看了几眼。
“穗穗,这是宋叔叔。”母亲示意她看向最近处的一位男人。
对方大约四十多岁,气质儒雅,向她微笑。
“宋叔叔好。”倪穗看了一眼玫瑰花,又看了一眼母亲,大概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她们母女之间其实交流特别少,母亲是真的忙,就算大学放假的节假日她回北京住,几个月可能也就几个晚上能跟母亲说几句话。她对妈妈的生活几乎一无所知,也不过问,反正母亲只要幸福就好。
宋叔叔也是金融圈的,是母亲的上司,有过一次婚姻。和她妈妈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
倪穗的母亲倪清杏是很有野心的人,从苏城的小村子里一步步往上爬到北京,没有点强硬性子和手段也不可能走到今天。
“我女儿特别独立,现在是做导演的,拍电影呢。”倪清杏略带骄傲地介绍。
“导演好。”宋叔叔点点头,想起了什么,一推身边人,“穗穗,这是我儿子。”
他的儿子宋游嘉比倪穗大一岁,专门给明星设计礼服。
又是服装设计。
倪穗正在喝水,听着母亲滔滔不绝地介绍,想起自己进来那一刻众人表情都很耐人寻味,不知之前他们在聊什么。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倪导热度很高,我是比不上的。”对方是家长都会喜欢的那种长相,看着很舒服,谦逊回答。一时间,倪穗却不知道他在夸自己的片子热度高,还是恋情的热度高。
“你觉得游嘉怎么样。”倪清杏并没有小声在她耳边说,而是当着一众人的面问她。倪穗知道这种话术代表着什么,长叹一口气,硬着头皮瞎编:“服装设计啊,挺好的。”
不料却把一屋子人逗笑了。
“人家游嘉有自己的工作室,合作过不少明星,拿过很多大奖。”母亲甚至让宋叔叔掏出手机,一张张照片翻给她看。那是宋游嘉和许多明星的合影,还有站在台上拿着奖杯的照片。
大家发出赞叹的声音,可她心里反应平平。眸中闪过几分回忆,恍惚了一下。
旧阁楼,老照片,意气风发的少年站在国际顶尖设计赛事的台上,身旁是一件苏绣花鸟旗袍。
那是他的十八岁,对于别人来说遥不可及的十八岁。
倪清杏见她呆呆走神,很久不说话,怕场面尴尬,推了推她:“游嘉很厉害吧,怎么都看傻了。”
倪穗敷衍点点头。
手机响了,差点把她吓得魂飞魄散。
屏幕上闪过的联系人姓名,正是江暗年。
倪穗低下头翻过手机,不太想跟他讲话。原本打算不接,可一下子满屋寂静,大家都看着她。
“跟男朋友吵架了?”宋叔叔看着她欲言又止,掏出手机又放下的别扭样子,打趣着问道,倪清杏也警觉起来,目光紧紧盯过来。
“不是。”倪穗慌忙解释,为了以证清白,把手机拿出来给母亲看,“你看,真不是男朋友。”
对方看到了江暗年的名字,松了一口气,
“你哥的电话怎么不接,没大没小的。”
见倪清杏要顺手夺过手机自己接,倪穗真怕一接通对面人就说一些让她更加解释不清楚的话,赶紧夺回来:“他太烦了,管东管西的,老管我。”
“你哥也是为了你好,不管着你你还得了。”倪清杏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
“江暗年先生是你的哥哥?”宋游嘉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边,无意中瞥到那联系人名字,脱口而出询问她。
“不是亲哥哥,小时候我妈要出国托他照顾过我一段时间。”倪穗听着锲而不舍的手机铃声,又不敢把他直接拉进黑名单,真的头疼,“你们认识啊?”
“我们学设计的,肯定都知道他啊。”宋游嘉笑了,“只可惜江先生不常露面,很多人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上次你在苏城开见面会,我们圈内很多人都还去了。都还在想你是什么身份,居然能请到江先生出席,原来是熟人啊。”
倪穗没想到当初这么人山人海的场面里居然混着一大批为江暗年而来的,只能勾勾唇角,礼貌一笑。
连她都不知道那次顶着个大太阳江暗年为什么要来。
“江先生是我一直以来很尊敬的人,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去拜访,你介意我和他聊聊天吗。”下一秒,宋游嘉嘴中的话又让她更加慌张。
那句“现在不方便”还没说出口,倪清杏已经抢先一步拿过她的手机热情递给宋游嘉:“当然能,有这个机会也是难得的。”
“妈!”倪穗气急败坏大喊,伴随着身后手机摁下接通的声音。
“你好江先生,我是倪穗的朋友,是一名北京的服装设计师。一直很仰慕您的才华,可以和您聊聊作品创作吗。”宋游嘉彬彬有礼。
他也是野心勃勃的人,圈内大佬大多交流了个遍,唯独江暗年,活动见不着人,拜访也被拒绝了,这时借着这么好一个机会,肯定不会放过。
倪穗一脸发愁。本来刚起床的人心情就不好,又看到了自己之前发的短信,气势汹汹打过来问罪,结果一接通听到的还不是她自己的声音。还是一男的一定非要和自己聊工作上的事情。
她毫不怀疑,远在千里之外江南的那个人,现在脸色可以有多差。
两人不知在聊些什么。
反正在外人面前,他一定演足了一名矜贵清冷的设计师形象,倪穗也不担心他说什么别的。好不容易等他们交流完了,她正想速速挂断电话,倪清杏又接了过去。
“暗年,好久不见,阿姨可想你了。”倪清杏笑着和电话里头的人叙旧。
“阿姨很想我,那穗穗想我吗。”电话对面的男人声音慵懒平淡,应该是刚起床,明明是含着笑意的声调,却透着阴森森的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