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野玫瑰
16、野玫瑰
窗外是整个苏城的灯火,她恍若站在云上,俯瞰人间。
“你跟我在这玩过家家呢?”他站得极近,导致倪穗说话底气都弱了许多。
“不过是逢场作戏,倪导不会也害怕吧。”江暗年微微颔首,那双凤眼打量着她的目瞪口呆。
他的眼睛总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带着庙宇中神明望俗世的感觉。
“那个,你到底有多少钱。”倪穗放下奶茶转着桌上一支钢笔,下定决心终于问出口了这个问题。
对方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个数字。
倪穗缓了很久,才愣愣擡头:“这犯法吗。”
个人资产达到这个数字,真的不犯法吗。
“正规途径,按时纳税。不会在我死后让你坐牢的。”江暗年有些无语。
“可以考虑。”她总觉得太快点头显得自己很不矜持,但是内心已经心花怒放,表面上装得波澜不惊,实在憋不住笑了,就别过脸去望着窗外。
江暗年看着玻璃窗上她笑容灿烂的倒影,低头轻勾了一下唇角,随即很快恢复面无表情。
倪穗内心乐够了,才咳嗽一声转过脸来,站起来准备往外走,一脸严肃:“江总放心,逢场作戏,我向来很拿手。希望您也说话算话,该给我的东西都给我。”
“我除了给你,还能给谁。”江暗年在她站起来的那张椅子上坐下,低头继续工作。
他说话没有一丝情绪,云淡风轻。但倪穗心里也知道,他没有一个亲人一个朋友,也不担心他出尔反尔找别人。
走了一半,倪穗又折返回来推开门。
“白以蓝很像一个人,你不觉得吗。”她是明知故问,一定要在临走前敲敲门,听他开口。
“像谁。”江暗年没反应过来,擡起头来疑惑看着她。
“你说呢。”倪穗拎着包,吊儿郎当倚靠在他办公室门上。
很久,他才恍然大悟,无可奈何翻了一页文件:“你就是你,你是独一无二的。”
楼下的女人渐行渐远,走路蹦蹦跳跳,似乎还在跟朋友兴高采烈打电话。
江暗年关了办公室的灯,黑夜的阴影里,一身昏暗坐在后座,看着外头的万家灯火。
却一束都落不到他身上。
男人侧身盯着窗外阴阴低语:“你是我独一无二的艺术品,没有人可以仿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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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苏城又下暴雨。
白城眠和几个商业合作伙伴还在自己家里的麻将室里打麻将,困意上来了,摸牌都有点看不清了。
屋门无声无息打开,冷风吹得他一个激灵,不耐烦让人过去关门。
没过多久,门又无声无息大开,疾风携雨落了他一身。
“见鬼了。”白城眠站起来,走过去正想狠狠一脚踹在门上,忽然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
黑衣黑伞,手握禅珠,满身风雨。
“江爷,这么大雨,您怎么来了。”白城眠年近五十,看到江暗年,也是恭恭敬敬称一声江爷。
江暗年收伞不语,一身寒气进了屋。麻将桌边的都是苏城行业翘楚,都认得他,连忙站起来。
楼上人听到自己父亲的说话声音,不可置信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打招呼:“江哥,怎么来了也不给我发个消息。”
两人小时候常在一起玩,要是没有当年那一出岔子,倒也是关系挺好的青梅竹马。
女人手里握着的那张设计稿不经意间飘落在他脚边。
白以蓝连忙跑下楼边捡边笑,打趣道:“怎么连设计稿看到江设计师都害怕啊。”
他不为所动移开脚。对方穿着的裙子领口开得低,一蹲下去几乎走光,能看见半个肩,惹得他皱眉后退几步,转过头。
“你看看我最近的水平怎么样。”白以蓝把那张设计稿递过来。
白纸是新的。上面画着的正是一件大红旗袍。
“挺好。”
听不出江暗年什么情绪。
“江爷,来一局?”白城眠心直跳,硬着头皮上去陪着笑。
对方似笑非笑,骨节分明的手摸过四个人进行到一半的牌局,在这短短几十秒里,在场所有人各自心怀鬼胎,只觉度日如年。
“不了,都不是好牌。”江暗年背对光影,话语凉薄。
白城眠心里有鬼,讪讪一笑:“江爷这话说得,还没结束,怎么知道是不是好牌。”
那双凤眼瞄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男人走后,白以蓝才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围走到一楼跟坐在麻将桌前的父亲说话:“我刚故意给他看了。他认不出来,应该是从没见过。”
“认出来了又怎么样,人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白城眠冷哼一声,“她当年吩咐你去烧的东西,你不也没照做偷偷留下来了,现在你手里差不多有几千张了吧,足够你扬名了。”
雨声淅淅沥沥难止,窗外夜鸟落断枝一声声凄啼,麻将桌上放着四块西风。